為了這篇文章,他下了不少功夫,為此,連一直殷勤去的何家也怠慢了。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完成了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並且很有自信,一定能一擊即中官家。
然而,他的官運就像被人無形擋住了一樣。最後的結果,是兩個年輕同進士出身的人以及一個老舉人,去了庭議。
他很不甘心,並以“參考學習”的理由,借來了三個人的文章。不是自戀的說,但這三人的文章,完全不如自己的!
又一次了!為什麼,又是這樣?
明明別人進士成績不如自己,卻得到了比自己高的官階?
明明別人的文章不如自己,卻得到了庭議的機會?
到底為什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麼?
禍不單行。在他去茅房的時候,偶然聽到兩個同僚在聊天,說起了自己。
“咋這次李修文沒選上,他文章一直了得啊。”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他應該就不在意吧,可是馬上就要成為侯爺乘龍快婿的人。”
“哪個侯爺?”
“那個太原郡開國侯啊,說是要把他最小的女兒許給他呢。”
“真的假的?不是說他與何侍郎的女兒兩情相悅麼?還為此拒絕了鄧禦史。”
“鄧禦史被貶,都是昨日黃花了。而且這訊息,是侯府下人傳出來的,你說真假。怕是人家眼光高著呢,而今有了侯府這棵大樹,誰還在意一個上任不到一年的禮部侍郎啊。”
“你說這些大官的女兒都看上他啥了?文章也就那樣啊,雖說考了個甲等進士,那又如何,不是照樣跟我們這些同進士一個官階。”
“他那個細皮嫩肉的樣,小白臉唄。”
李林蘭聽到此處,也沒空與他們掰扯真假,便急匆匆去了何家。
比起無所謂的辯解,他更擔心這些傳言會實打實地損失自己的利益——比如說,何家這個本已經是掌中物的親家。
何家下人通傳後,在門口轉告他,說何韻亭不在家,何蘇文身體不適,不便見客。
他自然知道是假的,他昨日還在李家碰見了來找任氏的何蘇文,不過他忙於文章,所以只是禮貌地問好後便離開了。
那何韻亭就更別多說,自從去了兵部,按照他孃的要求,每日準點到家,這個點不在家,怎麼可能。
果然,事情跟他預料的最壞的情況一下,何家,確實聽信了傳言。
甚至連一向信任他的何韻亭與何蘇文,都避他不見。
那情況可真的糟了。
李林蘭在此時才終於意識到王厚的用心。這個王厚,演這麼一出戲,就是為了斷他與何家的親事?
每一次的大張旗鼓,都是在一次次地加深周圍人對於【李林蘭受侯府青睞】的印象。每次用專屬馬車來接,每次特意請他從正門入,每次無論有沒有事,都一定要拖他一個時辰,給外界一種兩人相談甚歡,相見恨晚的假象。
想來他的上司也是誤以為自己攀附上了侯府,不需要這次機會,才把庭議的機會給了別人。
所謂的招婿就更是侯府單方面撒佈的了,一來破壞他之前樹立的不為權勢折腰的深情形象,二來離間了他目前最大的官場助力——何家。
最糟糕的是,這流言,作為當事人,他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不同於上次鄧禦史的當面提議,這個王厚,從未與他提起過這樣的想法,所以他根本無處拒絕。
一個人可以拒絕任何邀請,卻無法拒絕一個根本不存在的邀請。
他,被玩了,輸得徹徹底底。
李林蘭很憤怒,他甚至想沖到侯府去質問王厚,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自己到底哪裡招惹到他了?
但他不能,雖然王厚沒有功名,但人家有個厲害的爹,且不說王厚這個大兒子了,就王廓這樣的庶出子,一個堂堂的禮部侍郎也屁顛顛地願意去結親。
衙內,衙內,聽聽這稱呼,無論你愚蠢聰明,卑劣善良,只要你爹是大官,你就是衙門內的。
想到此處,李林蘭心中不僅泛起一陣酸楚。
被何府拒之門外後,他也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