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個時辰了。報了,但那些地痞都是掐著錢砸的東西,衙門的人來了也只讓私下和解。”李紫芙快哭了,“我跟舅母沒轍,只能想到找你幫忙。可是侯府的門太難進了,我找人通傳了,蔓菁姑娘倒是出來見我了,可她說你正陪著侯府夫人飲茶,無暇分身。”
任白芷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抿唇不語。
李紫芙看著她的反應,繼續解釋道:“我不信你會為了陪貴人便不管當鋪的事兒,所以拿簪子買通了那個小廝,讓他一定要當面告知你我在門外。果然,我就知道我沒有信錯堂嫂!”
任白芷卻沒有聽進去這後面的話,只是盤算著,一個時辰前被砸,恰好是她進侯府的時辰,又是掐著金額砸的,報官也會不了了之,怎麼就這麼巧?
是當鋪同行眼紅,所以故意挑釁?任白芷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個解釋說得通。只是不知道,哪位同行對她的行程這麼瞭解。
不過無論對方是誰,若不在對方第一次挑釁時,便有力回擊。只怕之後的麻煩事更多。
想到此處,她也顧不上李林竹跟蔓菁了,回身給小廝打賞了些小錢,說道,”李林竹,我官人,你識的吧?這會兒在跟侯爺聊天,一會兒你瞧著人了,跟他說聲我有急事先走了。“
說罷,便提著紅裙,拉著李紫芙,火急火燎往當鋪趕去。
剛至巷口,便見前方一片狼藉。
鋪子的大門半掩,門框上斑駁的漆痕下,是新添的刀砍斧劈之痕。屋內殘破不堪,櫃臺翻倒在地,櫃中空空如也,散落一地的賬冊被撕成碎片。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氣味,似有人將紙張和布匹一併點燃,尚未燒盡便被匆匆撲滅。
門口,一名婦人懷中抱著個約摸四歲的孩童,呆坐在門檻上。那婦人正是掌櫃陳氏,此刻面色憔悴,淚痕未幹,小孩緊緊攥著她的衣襟,縮在她懷裡瑟瑟發抖。
“弟弟!舅母!”李紫芙快步上前,心疼地將兩人扶起,急道,“我走的時候分明還沒這麼糟糕!”
陳氏抬頭看了一眼,帶著哭聲說道,“他們又回來過,東西倒是不 砸了,就燒賬本,還出言恐嚇我母子。”
這時,鄰居們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訴說著目睹的經過。
“這些地痞可真是無法無天,白日裡鬧上門來,連句解釋都不給,就開始砸!”一個磕瓜子的大嬸說道。
“黃彪那夥吧?他們是專門收人錢財,□□對家,事後再借口是不小心破壞的,賠點小錢了事。”旁邊的大爺賣弄起自己的見識。
“官府不管麼?”另一個正在曬衣服的大嬸也跟著插嘴。
“管不了。別看他們是地痞,倒是對律法頗為精通。每次砸得不多不少,損失的金額都恰巧好,低於被關押的數目。你叫衙門拿他們怎麼辦?”大爺聳聳肩。
“哎喲,這可難整。這當鋪眼瞧著好了起來,偏偏遇到這種事,也不知道是哪個對家眼紅的。”懷裡抱著小嬰兒的少婦有些心疼地念叨著。
“也不一定是對家搞得。劉氏一個寡婦,本就不吉利。”那大爺正準備繼續說,身子卻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哎喲,誰不長眼啊!”
任白芷嘴上雖帶著歉意,但神色卻笑嘻嘻,“喲,光顧著聽閑話了,沒瞧著大爺。對不住了。”邊說邊往當鋪走去。
當鋪的櫃臺地上有些瓷器碎片,是今日拿出來拍賣的,可惜不值什麼錢。
值錢的東西,比如金銀首飾什麼的,那些地痞倒是手腳幹淨,一個也沒拿。
看來這些人,果然如那大爺所說,專門從事這種勾當的,業務已經相當熟練了。
只是,再熟練的地痞,也總會有失誤的時候。
計上心來,任白芷嘴角上揚,在身上摸索了一下首飾,有些惋惜,蔓菁怎麼給買的,都是些真金白銀的東西,都摔不壞。
正想著,目光落在了腕上那隻藍田玉鐲子。
值錢,易碎,顏色還與滿地的瓷器碎片相近,簡直就是為了她那個“壞主意”量身定製的首飾。
只是,任白芷想起那日李林竹送她這鐲子時的歡喜,有些不忍,這麼砸了,真是可惜了。
但她只猶豫了片刻,便手起掌落,“砰”的一聲,鐲子碎成幾瓣,然後佯裝發現什麼似的,喊道,“紫芙,快來看看,這上等的藍田玉鐲子,怎麼也被那些狗東西砸碎了?”
“哪兒來的藍田玉鐲子?”陳氏驚呼,滿臉錯愕。
任白芷對她使了一個眼色:“前幾日我典當給你的貨,一直跟瓷器放一起,許是那些流氓也沒瞧著。”她說得很惋惜,然後朝李紫芙看去。
李紫芙立即會意,趕緊說道,“這鐲子少說也要十幾貫呢,舅母,咱們再報一次官,這回,一定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