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議,”鹿北梗著脖子道,“再次大面積清理這些雜種,圍剿千霜,趕盡殺絕!天穹派兩月內發生兩起惡性事件,已無力守護一方凡人族,可做除名三大派處理或更換掌門。”
議論聲頓起。
“這怎麼行啊……”
“不至於吧,人家始祖梵淨真人好歹乃明淮上陸羽化成仙第一人。”
“就是,天穹派還沒差到要被除名的地步啊。”
“該除名的明明是他鹿九山莊吧,要是沒有幻花水月鏡,他早就去犄角旮旯裡煉丹了。”
“要我說,鹿北就是急眼了。”
“鹿北莊主。”
白澈一朗聲,壓住紛紛議論。
“在座的都敬你是前輩、是一莊之主,才任由你鬧,不撫你面子,可你不要拿著這份敬意,說一些上不來臺面的話,汙染旁人的耳朵。”
白澈繼續道:“天穹派事兒再多,我們都有能力擺平,並且不會再發生第二次,那麼,鹿九山莊呢?一出事就調借安闕天穹的修士,還專調修為高的,那副嘴臉可不要太好看。”
白澈忍了他大半日,在一聽到除名三大派就怎麼也沒辦法忍下去了——靠拍馬屁拍上來的,也好意思除名天穹派,就是臉給多了,得撕下來一張。禮諷結合的語言朝他一通砸,砸得他招架不住又找不出反駁之詞,最是解氣。
聞言,忘憂嗤笑,道:“好了,我說說我的看法——異能者的問題,只有一個最佳解決方案,那就是‘疏’。”
安一歡道:“書?書籍的書?”
“非也,”忘憂道,“疏通的疏。你們視異能者為洪水猛獸,為何不用禹對待洪水之方法,來對待異能者呢?一昧的趕盡殺絕,讓他們在明淮上陸無立足之地,反抗之日終會到。”
一位長叟豎起木牌:“可他們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若是放任自流,你將萬萬人性命置於何地?”
忘憂道:“我說的疏,不是讓他們滿上陸跑,而是如無間之地之於鬼界,初沐陽城之於狐族那樣,劃一塊供他們自由生活的地界,約法三章,互不幹擾。”
周遭緘默,落針可聞。
安一歡坐在主位從未挪動過一絲;安信與白澈早已回自己座上,前者盯著案上的李子,耳朵卻一個字也落下;後者目光一直跟隨忘憂,思緒卻早已飄迴天穹派。鹿北被兩人輪番懟得氣結,卻沒臉再開口,只無聲地喘著氣。
忘憂看了一圈:“在座的長者居多,對待頑劣小輩都採取‘堵不如疏,控不如引’的方式來教育,而對待異能者卻沒往這方面想,那是因為堵能在短時間內起到看似顯著的效果,然而這並不是一勞永逸的方法,只會適得其反。”
“我們讓他們在明淮上陸無立足之地,意圖趕盡殺絕,怎麼可能不拼死一搏,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眼下他們是沒有這麼一股能聚集同類的力量,且我們人多勢眾,此法才看起來有那麼一點點效果,若是待到他們有了團結意識,後果可想而知。”
安一歡見部分掌門有些動容,立即道:“此乃大事一樁,得從長計議,我給大家一些時間考慮,下月雅議會對此事,進行舉票表決,各位意下如何?”問的是各位,可眼睛只瞅著忘憂。
忘憂對安一歡點點頭。
“好,這期間如遇異能者無需處決,但若作惡,立即捉拿伏法。下面我們討論一下青城山下蛇精泛濫的問題,請花掌門說說當時情況。”
等安一歡說完,忘憂才道:“來意已稟明,在下就先告辭了,諸位,安宗主,後會有期。”
*
清晨,昆侖虛附近一家小面館裡。
“兩位姑娘來點什麼?”
於淺接過食單,要了兩碗麵,對林凜央道:“怎麼了?今天半日都頂著一張陰沉的臉,簡直不要太難看哦。”
林凜央沒說話。
她昨天晚上發現自己被耍了,給氣得夠嗆。
林凜央千防萬防,卻沒防到他的一波反套路,她覺得自己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躺在被窩裡,用所知不多的市井俚,把惜雙從頭到腳遍罵了個遍,幾乎天亮才迷迷糊糊睡著,夢中還將他狠揍了一頓。
惜雙那王八蛋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下次見到他一定要……
林凜央正把碗裡的面條當惜雙的臉戳著,忽感原本灑了一桌的陽光缺了大半,倏地抬頭,看到了現在最不想看到的臉。
“請問這裡有人嗎?我能否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