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凜央道:“孩子叫什麼名字?”
掌櫃的道:“記不太清了,我只記得他們家姓劉,叫劉……劉登還是……”
“劉騰。”
掌櫃的直點頭:“對對對,就是劉騰。當年取這名字時我還在場呢,他爹是想要他飛黃騰達的。”
林凜央腦子裡靈光一閃,問道:“劉騰何時出生的?”
掌櫃的答:“六年前啊。”
林凜央:“具體時間。”
掌櫃的:“好像是……芒種午時正刻,我記得那天好大的太陽,店裡生意特好,所以就沒來得及去看他們,從那時候起我們關系就不大好了。”
林凜央又問了另一個問題:“許夫人是怎麼認識孩子母親的?”
掌櫃的道:“嗨,這我哪知道啊。平日裡我與他們家本就不和,誰願意去瞎打聽。剛剛我跟你說的那些還是旁人在我店裡閑聊時,順勢聽了一耳朵才瞭解到的。”
林凜央道:“孩子的父親呢?”
掌櫃的道:“孩子剛沒的兩天,父親像瘋了一樣到處找,後來不知怎的,整天將自己關在家裡,也不讓孩子母親出門,這不他們都半個多月沒露臉了,恐怕……”
林凜央抬起眼皮,眸露寒光,看了他一眼,掌櫃的嚇得話都說不明白了:“不、不是我啊,不是我,是鬼不是我。”
“帶我去他家,馬上。”
他們來到一座茅屋土牆前,掌櫃的道:“就是這了……你你你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我先走了。”
不過片刻的功夫就連滾帶爬地跑得影沒了。
掌櫃的不是說他們好幾天沒露臉了嗎?怎麼門朝外面鎖的?
林凜央在小屋四周轉了轉,前後左右皆十分開闊,一眼望去,不是枯草就是荒田,人跡罕至,蕭條得讓人聯想不到這裡還是蒼鳳鎮。若換個膽子小點的姑娘,定然行至半路就往回跑了。
茅屋前院用土磚圍成一個院子,鬆鬆散散彷彿一踢就倒,約莫四尺高,將將到林凜央的下巴,她朝裡看——主屋門緊閉,側屋虛掩著,大磨盤上擱著一籃子泡好的黃豆,院子內晾著的衣服已經幹得發硬,風甫地一吹,紋絲不動,倒是掛在門邊灰塵撲撲的幹辣椒動得勤快些。棚下鋪了一層幹枯的稻草,旁邊放了兩個碗,一個裡面是水,另一個白乎乎的,好像是米飯,看形狀大約是個雞窩——一覽無餘。
林凜央不禁腹誹:這有什麼用?既不能遮擋視線,又不牢靠,貓一爪子都能將這牆薅個七七八八,簡直多此一舉。
後院圍牆用的則是與之不一樣水泥,此一旁兩合抱粗的梧桐樹只矮了兩三寸,林凜央耳朵貼牆上,曲指到處敲了敲,並沒有空心處。此牆砌得十分高且牢靠,這家人是怕何時天塌下來,想砌個牆撐著?
一般人家都會將前院柵欄修得好看些,後院只要隨便砌個進不來賊的土牆也就罷了,畢竟家裡若來了客人,必定得先經過前院,後院甚至去都不會去,這樣做還能節省費用。
這劉騰家卻反其道而行之,前院破破爛爛,後院體體面面。
林凜央看著高出天際的水泥牆,思索片刻,爬上離牆兩尺遠的一棵大樹,順著一根最粗且離水泥牆最近的枝丫走,走到目測一腳能跨上牆的距離,翻身進入院內。
院內種植的花花草草已進入枯萎狀態,一兩棵不知名的小樹卻仍綠得發亮,茅屋的後門正大喇喇地敞著,由此往裡看,能看到前門裡面也上了鎖。林凜央準備朝裡屋走去,她發現腳下這片泥土沒剛剛落地時那塊松軟。
林凜央找了把鏟,用腳尖點著泥土,試到最松軟的那塊地,挖起土來。她挖得十分小心,先是將泥土小面積撥至兩邊,確認無異常後把堆積在兩旁的泥土移到最緊致的泥土上。
半晌,一隻已然白骨化的幼童手掌裹著黃泥映入眼瞼。
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後,林凜央面無表情將鏟一撂,掏出訊號打個響指點燃,朝天上一扔,過一會鎮長府的人就會找來這裡。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差點將天穹派的訊號放了出去,得虧兩種訊號大小差別甚大,林凜央反應過來了,不然不知道會招多少人來。
“哐——”
前院門被破,穿堂風攜著靈氣一股腦兒卷向林凜央,吹得發絲紛亂,她眼睛一眯大步朝前院奔去。
林凜央還未看清人,一截軟鞭朝她襲來,她彎腰翻身,敏捷躲過,欲召劍,卻聽人言:“是你啊,也不出個聲,要不是我鞭收得快,你就成兩截了。”
林凜央:“……”
難道不是我躲得及時嗎?你明明根本就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林凜央越過邊心遠,瞧見一靛藍身影冷著臉立於門外,兩廂對視片刻,無言移開視線。
不是不願瞎摻和麼?
林凜央不欲與邊心遠爭論,也放棄琢磨安信為何會在這裡,開始打量屋子。
房裡佈置簡單整齊,鍋碗瓢盆,該有的全都有,桌椅上已落了薄灰,飯桌上沒吃完的飯菜已發黴,空氣中似有若無的甜腥味嗅得她眉頭擰緊,恍恍惚惚間仿若聽見了一聲悽厲的嚎叫,隨之而來的是刀一下一下剁案板的聲音,音量十分小,但依然能聽出持刀人剁得很是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