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走的那天,我們也不必送了。”話音落下,江夢合牽起印璇。
印璇的視線在三人之間逡巡,耳朵靈敏得很,瞬間呆住:“誰要走啊?”
“你的嘉麗姐唄,還能有誰?”貝嘉麗抬腳,沖她的方向輕踢了下。
聊到離別的傷感話題,她還有心思說笑。貝嘉麗從小看著印璇,小孩身高抽條似的生長,一年一個模樣,很難想象以前的小尾巴跟在自己身後,沒牙也要含糊喊她的名字。
印璇愣住,在她的印象裡,貝嘉麗每回出遠門,都會像現在這樣報備,只是這回似乎和以往不同,興許不會有連通電話後,自己吱哇亂叫著要帶好吃的特産的情景。
她抽出搭在江夢合掌心的手,慢慢朝對方走去:“多久回來啊?”
“再說吧。”
眼見印璇好奇,貝嘉麗到底沒忍心,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本該吵鬧的氛圍沉寂下來,彷彿蒙上一層灰撲撲的紗。小孩子的洞察力不比大人差,印璇咬唇,扭頭詢問印芸竹。
“姐姐,貝嘉麗要去哪兒啊?”
深知印芸竹演技拙劣,貝嘉麗生怕她的表現露了餡,忙不疊從身後捂住印璇的嘴巴,像以前那樣半抱著她。
“你小子,叫誰貝嘉麗呢?屢教不改,看我不打你!”
說完,她故作威脅揚起掌心,作勢要打。印璇身形靈活,飛快從貝嘉麗的手臂下竄過去,不忘挑釁。
“都說了抓不到我的,你怎麼還不死心啊?”
“抓到你你就完了!”貝嘉麗穿過人流,伸手去逮。
方才瞬間的低迷似乎只是個小插曲,兩人又恢複平日裡打打鬧鬧的模式。印芸竹目光緊緊追隨,倏然視線一暗。
“再看我就要吃醋了。”清冽婉轉的嗓音自耳旁響起。
再次睜眼,入目是江夢合柔和的眉眼。她很少直接對印芸竹說想要什麼,總會用各種迂迴委婉的方式讓對方妥協,徐徐誘人入陷阱。
印芸竹嘆氣,眉眼惆悵得像許多夜輾轉難眠。見她如此,江夢合抿唇,撫過她的下頜線,直到能看見貝嘉麗的身影。
“不耍小性子了,看吧。”
“這麼大方?”印芸竹順著話往下說。
“嗯,”江夢合攬住她的肩膀,以一種不算強硬但標記領地的姿態回應,“反正人是我的了。”
就算如今的喜歡摻雜對受傷的同情,她也認命。以前的江夢合從未想過,自己這樣一個吹毛求疵的人,能夠容忍並不純粹的感情。
印芸竹收回目光,打量江夢合的臉。端方矜貴的氣質註定與抓人眼球的濃烈不同,她的漂亮更像暈染天際的橘色黃昏,不知從何開始深入滲透。
這種潛移默化的暗示很容易令人敞開心扉。
“我只是在想,”她頓住,感到一陣眼熱,“貝嘉麗和我那麼要好,也要離開了。”
印芸竹不知道,對方是為了避開貝陳儀三天兩頭的相親催促,還是真的追隨本心找回自我。能夠讓她故作輕松地矯情道別,肯定不會是短暫的一兩年。
或許二十年後,單松月老了,身體不適常年住院,而印璇背井離鄉奔向更繁華的都市,還可能和新的人組建家庭。
到時候再相聚,她會不會和貝嘉麗生疏?甚至在飯局中途出去接電話,回來對在場的她們抱歉,說家裡有急事。
原來她口中的家沒有她們啊。
隨口一提的離開勾起自己這麼多複雜情緒,印芸竹嘆氣,恨她多愁善感想太多,以至於滿溢的情感無處安放。
直到耳旁的碎發被撩開,江夢合猜出她在想什麼,貼在耳邊寬慰。
“沒事的,芸芸。”
“哪怕她們都離開你,我也會永遠陪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