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再見到一眼,會忍不住在心底偷偷想念。明明一個月的時間,自己早該將不可能的人壓.在落灰的箱底。
如今的心存念想,又算得了什麼呢?
印芸竹對江夢合的情感摻雜太多,埋怨佔據多數。回想越界的小半年,自己也後知後覺瘋狂太過。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對方將自己帶入前所未有的體驗,等她沉溺淪陷時,再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憑什麼?
水流順著指縫淌入池底,她抬眼看向面前的鏡子,才發覺不知何時紅了眼眶,連忙用袖口去擦。
整頓好心緒,她按照原路返回,卻在離教室不遠的木欄座椅上看到熟悉的人影。
葉熙陽手中捧著咖啡杯,正左右環顧。因為大廳空曠且冷清,她一眼看到朝自己走來的印芸竹。
舊識相見,兩人一時失語。對方似乎知道印芸竹和江夢合分開的事,點頭的同時勉強扯起一抹笑。
在這裡看到經紀人,估摸著江夢合也在不遠處。
印芸竹生出想要逃離的心思,奈何雙腿麻木似的定在原地。她總不能裝作沒看見,畢竟和自己鬧矛盾的不是葉熙陽。
“葉姐好。”
她生疏喊人,只見對方的視線越過自己的肩膀,落向後面。
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那股視線彷彿化為實質,尖銳地打量她以後,又不經意地收回去。
“沒找到,可能落在車上了。”
女人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清冽,在乍暖還寒的時候,悠揚婉轉得帶著飄忽不定的意味。
她私底下亦是如此,無論是哄人還是褒獎,溫柔中夾雜慵懶睏倦,讓人覺得性子隨和。
這才是印芸竹對江夢合最大的誤解,正因為後者喜怒不形於色,讓她生出無論自己做什麼事,對方總會無底線包容自己的錯覺。
實際上任何感情,都是在每個時刻悄無聲息消磨掉的。江夢合心中愛意的加法與減法,令人捉摸不透。
清淡素雅的梔子香與印芸竹擦肩而過,江夢合甚至沒分給她一個眼神,全然將其視為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心一下子墜入湖底,被不見天光的冰涼湖水刺得苦痛。印芸竹緊咬牙關,不至於讓情緒外洩,在兩人面前丟人出糗。
貝嘉麗說得對,眼淚不會成為讓江夢合共情自己的武器,反而是感情中勝利者的勳章。
“待會去找吧,和導演商量過了,趕緊進去,晚上那邊還要拍廣告。”葉熙陽叮囑兩聲,看眼前人作勢要走,諱莫如深地望向印芸竹。
見人遲遲不動,江夢合循著她的目光望去。
弧度柔和的杏眼微微垂下,雙眸晦暗得映不見一絲光亮。女人薄唇緊抿,不笑時流露出薄情寡義的意味來。
冷淡得像落滿肩膀的白雪,融化後刺骨的冷深.入衣料,洇出深色痕跡。
她似乎和之前沒什麼分別,更襯得印芸竹連續多日的傷心像個笑話。
本以為江夢合會像剛才那樣忽略自己,誰知女人深深望了一眼,淡淡道:“真巧,在這裡遇見你。”
指甲嵌入掌心,傳來的痛意時刻提醒印芸竹。
不能退縮。
她深吸一口氣,故作不在乎道:“不算巧,我是跟著賀導來的。”
江夢合終於被挑起興致,她稍微側身,唇角含.著一抹笑:“所以,你知道我會來?”
這句話儼然給印芸竹貼上死纏爛打的標簽,好似她聽到試戲演員是江夢合,於是忙不疊趕來,只為見她一面。
“自作多情了,其實我對你當女主角,是不贊同的。”
當日的話原數奉還,印芸竹心胸舒暢,感覺出了口惡氣。聽貝嘉麗臨走前的囑咐和話術,她也學會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