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夢合的態度不算決絕,肯定會有轉圜的餘地,不知道痛苦後悔時,印芸竹是不是也會像她一樣放不下。
拿起從賀平工作室帶回來的書冊,她重新坐會車內。公寓樓下的蔥蘢綠意還未完全彌漫,萌芽的藤條和枯瘦的莖糾纏不清。
印芸竹心煩意亂,耳邊安靜得彷彿回蕩.女人的話。她胸口漲得難受,索性打著方向盤離開樓下。
鑰匙插.進鎖孔轉動,印璇這個點還沒下學,倒是單松月的鞋留在門關。
印芸竹低頭去看,試探性地叫了聲:“媽?”
主臥傳來抽屜合上的動靜,單女士匆匆走出來,見她回家,於是張羅著要做午飯。
“今天中午留在家裡吃啊?”
有人在耳邊出聲陪伴,印芸竹鑽牛角尖的擰巴心態恢複不少。她換鞋把挎包扔在沙發上:“嗯,今晚不走了。”
“好,那我給你做飯。”單松月繫上圍裙,走進廚房。
說來也怪,往日印芸竹一回來,對方總要在工作和婚姻方面嘮叨個沒完,最近消停不少,惹得她三天兩頭往家跑。
廚房的玻璃門半敞開,映出女人忙碌的背影。和先前相比,她疲倦許多,動作緩慢得令人心疼。
印芸竹扶著門框,直覺告訴她家裡出了事,又怕勾起單松月的傷心,於是閉口不提。
“媽,我去接小璇放學。”她輕聲。
老城區建築高低參差,與不遠處市中心的高度繁榮相比,像被遺棄封存在木匣子裡的舊物。
印芸竹心神不寧,索性開啟廣播電臺收聽節目。狹窄的車內充斥女播音的溫柔嗓音,聽得人昏昏欲睡。
這腔調沒由來讓她想起江夢合,後者總是會在床事以後,手抵住太陽xue側身看她,時不時替她撩開淩亂的額發,淺笑著聽自己嘮叨。
不就是個女人,她怎麼沒出息成這樣。
印芸竹呼吸急促,尤其正值放學時段,周圍家長湧來,擠得旁邊的馬路水洩不通,她一路順著湍急的車流停在路口。
印璇出來時,還拽著書包帶子和身旁的女生歡呼大笑。兩人道別後,她見熟悉的地方沒有單松月的影子,一時茫然。
“小璇璇。”印芸竹摸到她身後,突然出聲。
“啊!”小姑娘短促叫了聲,“姐姐,你嚇死我啦。”
“媽忙著在家做飯,我出來接你。”
印芸竹回答,見印璇臉上平靜,不滿道:“怎麼,見到我還不開心?”
“我要吃小餅。”印璇鼓起腮幫,指著不遠處的油炸攤。
“家裡有飯,吃什麼吃。”印芸竹去扯她的手,半拖半拽上車。
“小氣姐姐。”
“我就小氣,你讓媽給你生個大方的。”
“……”
上車以後,印芸竹觀察副駕駛座的小蘿蔔頭,見印璇從書包裡抽出剛買的貼畫,玩得忘我,不禁鬆口氣。
看樣子,她並不知道單松月的事。
也是,以單女士較真要面子的性格,斷然不會在小孩面前表露這些,這一點印芸竹倒是遺傳了她。
兩人回到家,桌上已經盛放著熱氣騰騰的三菜一湯。印璇在學校顯然餓昏了頭,扔下書包直接跑到桌前。
單松月拿筷子打掉她不安分的手,警告道:“不洗手不許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