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溫暖被不速之客帶來的涼氣沖淡,紙杯裡喝剩的水轉冷。江夢合勉強支起上身,捂住額頭輕聲。
“葉姐。”
“怎麼這麼不小心?”葉熙陽繞過去,坐在沙發上。
不用猜也知道,對方因為什麼才病倒。身為江夢合的經紀人,她很難不去在心裡責怪印芸竹。
到底顧及面子,她的話說得委婉。
“已經吃過藥了,估計明天就會好,不會耽誤劇組太多進度。”江夢合回複。
“導演那邊我交代過了,你把病徹底養好了,再上工也不遲,別到時候被風吹了又複發,”說到這裡,葉熙陽頓住,意味深長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印芸竹,“身體最要緊,別貪玩,亂七八糟的藥也少吃。”
聽到這話,印芸竹手緊張地攪在一起,低頭盯著腳尖。
葉熙陽誤會她擁有分化性別,上次酒店的說辭只不過是甩出來的擋箭牌,以為自己和江夢合靠著催化藥彼此慰藉,才會有這樣的囑咐。
倘若知道自己是個beta,肯定會勸江夢合及時止損。
不過這種事情,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印芸竹索性當個啞巴,站在電視旁安安靜靜。
平城在泉城偏北,氣溫降到零下,除了塞成長龍的馬路,幾乎見不到人影。第二天,礙於江夢合在酒店休養,印芸竹也沒功夫跑到外面。
兩人頭回在一起是純粹的陪伴,不包含對對方身體的凝視。
印芸竹陪江夢合窩在床上,剛點完外賣,單松月的視訊通話突然彈出來。
螢幕上映出女人的半張臉,有那麼一刻,印芸竹心率飆升,還以為兩人的事被對面發現。
江夢合極有眼色朝旁邊挪動,眼底含.著揶揄的笑,看在眼裡就成了明晃晃的威脅。
“別鬧。”
印芸竹急得臉色漲紅,她膚色淺,稍微生氣或害羞都寫在臉上。
點選接通,那頭卻是印璇的小臉。小姑娘不會找視角,光滑的腦門卡在底下,像並不精通電子産品的老年人。
回想剛才的慌張,印芸竹生出被戲耍的狼狽,一字一頓道:“印璇,你怎麼又偷偷玩媽媽的手機!”
江夢合笑得肩膀顫動,杏眼彎起來像狡黠的狐貍。
“姐姐兇我!”印璇哇哇亂叫,戳著印芸竹的臉,彷彿隔著螢幕欺負她。
被指責的印芸竹憋氣,深吸一口氣:“打電話來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打嗎?”
“不能,我很忙。”
被江夢合嘲笑的印芸竹急於挽尊,像是要透過教訓小孩來尋回自己的威嚴,語氣硬得像冰冷的鋼板。
“我想你了嘛。”
視角天旋地轉,從頂部的花型吊燈到小姑娘的正臉。印璇似乎剛從外面玩回來,臉頰酡紅得像醉酒後。
軟乎乎的語調卷著舌頭帶出來,縱然再責備她壞事,印芸竹也洩了氣。
“你什麼時候回來呀?媽媽也好想你哦。”印璇不知道盯著螢幕的哪一處,水靈靈的眼睛亂瞟。
單松月是典型的古板家長,即便知道自己錯了,也不會在小孩面前承認錯誤,最多若無其事扯開話題,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上次元旦和單松月不歡而散,兩人至今沒講過一句話,像是暗暗在和對方較勁。
“看情況吧。”印芸竹回答得模稜兩可。
江夢合手抵在額角,詫異詢問:“今年春節不打算回去?”
她以為印芸竹是家庭觀念強的那類人,即便和家裡人鬧再深的矛盾,等團圓時心平氣和坐在同一張桌前,又能重歸於好。
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
聽到這頭嘰裡咕嚕的討論聲,印璇敏銳地豎起耳朵:“姐姐,你身旁有誰?”
印芸竹剛和江夢合解釋,聽到問話下意識否認:“沒誰。”
“我都聽到了!”小姑娘扯起嗓門喊時,比平時面目可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