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剛下過一陣麻麻雨。阿婆山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在上山的路上走著一個揹著箱子,扛著鐵棍的少年。他前面還走著一個帶布帽的老頭。他們當然是曾乙旗和黎韋德。
上山的路蜿蜒曲折,黎韋德走得小心翼翼。曾乙旗有心幫忙,被拒絕,他只能跟在這個倔老頭後面,防止他摔著。若是百里跟他一起來,想必這路走起來會輕鬆很多。
“黎老,您每年都來娘母廟嗎?”
“來過幾次,”黎老也看出了曾乙旗的無聊,“年輕時遊歷瓊山,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後來,回到儋州營生就來得少了。嗨嗨,以前總想著要來還願的,卻一直不能來。是我愧對娘母。”
“黎老對瓊山想必很熟悉吧?”
“相比曾兄弟,老頭自是瞭解一些。曾兄弟想問什麼嗎?”
“瓊山以前就是這樣嗎?各個山頭各自為政,到處都是收保護費,這裡沒有官府的嗎?”
“官府倒是有,但是管不了這麼多事。瓊山的事都是各位峒主自家的事,相互之間並無過多來往。瓊山窮,攔路收個保護費其實收的也不多。只是現在俚人上島,帶了眾多物資前來,島民被物慾燻心,收保護費變得兇起來。曾兄弟是否覺得我們這裡就是中原所言的蠻荒之地?”
“這倒不是,我老家也不算中原。落草為寇之事,自古有之。我看燕山峒串山公收了一把劍之後便同意放行,可見這裡還是講道義的地方。只是我想不明白,為了雞毛松這個隊伍,死了這麼多人,難道這些人都不警覺起來嗎?”
“現在是戰亂時期,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說實話,可能我們太窮了,偶爾聽到有金銀珠寶出現,都會捨命而上吧!”
“還有,黎老,我在路上所見,俚人與島民看不出有多少區別啊?”
“呵呵,曾兄弟真是看得仔細。瓊山島的島民有一部分也是從瓊山海峽那邊過來的,只是他們上島比較早,被我們稱為島民。而這兩年隨俚人孟大喜來瓊山的人,才叫俚人。”
“我看島上的人並不排擠俚人,即便是路上打劫,也是一視同仁。”
“是的,瓊山山多地廣人稀,有人上島是好事。俚人上島歷來有之,所以他們不會管你是現在來的還是以前來的。只是對於孟將軍他們帶的軍隊而言,因為擔心島民排斥他們,所以才有俚人這個概念。”
“黎老想必不是普通的老頭,對瓊山、俚人都有這樣深刻的見解!佩服。”
“曾兄弟也很有想法,能關注到島民與俚人的現狀。”
被黎老這樣一說,曾乙旗還不好意思起來,“我以前跟了一個老師,常聽他說起這些社會的事情。”
“哦,看得出來,”黎老停下腳步看了曾乙旗一眼,“曾兄弟認識萬王,知道萬王對瓊山島意欲何為?”
曾乙旗也注意到這一眼不簡單,平時黎老都不問這些的,是今天說起來才問的嗎?
“抱歉,黎老,我並不清楚萬王劉操的意圖。我與他打交道也少,上次只是為了救楚大夫,才過去見他的。”
“一方將軍,帶兵上萬,又且是相見就見得到的人呢!曾兄弟必定有自己的本事,說一說你的看法也無妨啊!”
“這……,那我就說了,黎老聽得別笑,”難得有人與他談論政治,說一說也無妨吧!“我覺得劉操可能就是想滅了孟大喜吧!大越王剛剛擺平安南十六州,國力強大。自然不允許嶺南道有任何反叛的聲音。孟大喜在這個時期從雷州遷到儋州,要劃地稱王,自然是要招來軍隊鎮壓。”
“曾兄弟覺得萬王劉操的野心如何?”
“大興府王位傳承似乎輪不到他,所以他能想的只能開疆破土,為大越國建一番功業吧!”
“大興府王位傳承之事,曾兄弟也有了解?”
“談不上了解。我在大興府待過幾個月,給三殿下劉洪打過比武。他們那幾兄弟之間的勾心鬥角倒是見識過。”
“王室子嗣爭寵也是常有。聽說大越王劉氏?大修昭陽宮,勞民傷財,是否真有此事?”
“大興府確實在修建昭陽宮,至於勞民傷財,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觀大興府,似乎並沒有受修建昭陽宮的影響有多少!”
“哦。”
“黎老家人遇險與這場戰爭有關嗎?”
“我也說不清楚,”黎老搖搖頭,“希望這場戰爭早日過去吧!”
“嶺南道與北面天策府有戰事,西面安南十六州雖然平定下來,但是交州似乎並不安分。大越王在瓊州的這場戰爭不會持續太久!”
曾乙旗這個判定原本只是想安慰黎老,黎老卻很認真的看著他,看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這時,山下有隊伍上山。
好長的隊伍!還打著各自的旗號,敲鑼打鼓,氣勢誇張。曾乙旗扶著黎老走到路邊,“這是要幹什麼?”
“齊聚阿婆山的峒主們來祭拜娘母來了!”黎老轉身坐在一邊的石頭上看風景。曾乙旗還有些擔心他摔下路邊的斜坡!
先行的正是那天在龜石救他們的那隻叫滿月的烏雲豹。它看了曾乙旗兩人一眼,幾個跳躍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