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荊竹拍了拍巨龍的額頭,示意它將身子降下來,又回頭問祝慕:“準備好了嗎?”
“好了。”
閃動的金鱗讓程虎看呆了眼睛,可他手上的弓弩卻沒停,火炮已經架在了甲板上,有些火藥浸了水,已經不能再用了,將還幹燥的火藥塞進炮筒,出炮口對著天空轉動著,試圖對準盤旋移動的巨龍,可巨龍飛的太高,始終對不準,他額頭出了黃豆大的汗珠,踹了何二寶一腳:“沒用的東西,還不快瞄準!”
話剛出口,就看見天邊的巨龍竟停止了上升的趨勢,朝著下方俯沖下來,眼看就要來到船的斜上方!來不及想巨龍為何會一反常態降落,咆哮著的火藥就沖破了炮筒的束縛,硝煙登時在炮口彌漫開來,聲音如同群雷滾滾,一團黑色直射而出,朝著龍頭射去!
龍身抖了兩下,陡然下落,連帶著龍頭上的兩個人一同朝泛著金光的水中沖去!
程虎鬆了口氣,手握弓弩,正想湊近檢視兩人的情狀,耳後忽然響氣哭叫:“有火啊——快下水——”
他猛然轉身,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數十個村民的衣衫無火自燃,火勢瞬間變大,朝他們的胳膊,甚至頭顱燒去,有幾人的眉毛燎焦,兩人的腳掌已經被燒得通紅,眼看要烤熟了。
程虎還未開口,已經有幾個撲通撲通的落水聲,七八名村民已經跳入水中,他們都是會水性的男子,一落水的瞬間便迅速遊動,藉由江水澆熄了身上的火焰。
又有幾人跳下來,剛拍滅了火焰,正想順著船上掛的梯繩上船時,就瞧見水下,一塊龐大無比的黑影正迅速擴大,朝著水面上迅速撲來,一口獠牙先伸出了水面,接著就是迅速上升的龍頭!
慘叫聲不絕於耳,有人高喊一聲:“龍沒死!”後,便被巨龍吞進了肚子,燒焦的味道似乎格外合巨龍的心意,它擺了一下尾巴,更大力地拍向船板,這一下用的力氣極大,只在頃刻之間,好不容易補起的船板再次破碎,幾名村民被捲起的暗漩渦吸了進去,流進了巨龍肚子。
程虎黝黑的臉白了幾分,船身傾斜了半邊,這艘船顯然不能用了,剛才那一聲叫喊已經讓他意識到光憑幾尊火炮無法殺死巨龍,他膝蓋一軟,跪在地上,一隻手扶著甲板上的石頭,旁邊的大壯與何家二兄弟見勢不對,也跪了下來。
“請公子饒我們一命!”程虎高呼。
旁邊三個人也連忙跪地哭喊:“饒我們一命吧!我們就是混口飯吃的普通人!”
“混口飯吃?”一聲嗤笑,一柄劍載著兩個人,從船頭上升,祝慕一腳踏上了船,杜荊竹站在船頭,手裡握著劍,長身玉立,一派翩翩公子的遺世風範,長袖沾了江水,但絲毫不掩其飄逸之態。
杜荊竹橫眉倒豎,指著程虎扒著的那塊石頭說道:“我總覺得,死也要讓你死個明白,這勉強算是我的一個強迫症吧。”
“你身旁的這個人,用壓艙石讓周羌沉了江,你左邊這個人,是整件事情的謀劃與參與者。”他分別指了大壯與何老寶。
又一聲爆裂的拍打,船身傾斜更加嚴重,何老寶懷中的金子露了出來,正落在程虎眼中,他連忙掩了掩:“虎哥……這……這……”
一記響亮的巴掌打在他臉上:“你他媽的,你敢耍老子!”
船身又搖晃了幾下,一陣眩暈沖襲著腦子,程虎胸口一陣發悶,吐出一口穢物,擦了擦嘴,爬到祝慕身邊:“公子,公子,這幾個人你想殺就殺,想怎麼對他們都可以,能不能……能不能饒我一命?”
祝慕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側過頭看向杜荊竹,杜荊竹只微微一搖頭:“要留你也可以,把你身邊這幾人都丟下去。”
“丟下去?”程虎看著這三個人,整船人幾乎都死淨了,只剩下他們四個。
何二寶身體最矮小,程虎只略微思索了一瞬,就猛地沖上前撈起何二寶的腰,將他翻進了江裡,巨龍長大嘴巴,在下面接著,何二寶剛發出一聲慘叫,巨龍便將他咽進了肚裡,肚子咕嚕了一聲。
見程虎真敢公然殺人,何老寶和大壯的臉都變得鐵青,沒趁著程虎再次動手,他們就撲了上去。
三人圍打作一團,一時間動嘴的動嘴,動腿的的踢腿,只聽銀針刺破水球的聲音爆起,大壯肚子中了一刀,就在這時,船身吃夠了水,忽然整面側翻,左邊船身已經泡在水裡,何老寶與程虎抓住鐵杆,整個身體懸空。
大壯肚子中了刀,再龐大的身軀也失了力氣,手在光滑的甲板上死命抓撓著,卻還是一路暢通無阻地沉入了水中,連同著砸在身上的是那些壓艙石,堆在他的身上一同沉入水底。
何老寶看著落水的大壯,身上的精氣神先被抽了一半,胸上的金子沉甸甸墜著重量,手也逐漸抓不住了,他不死心,仍不肯丟下金子,身體一個倒勾扒住旁邊程虎的腿,手在他的褲縫間亂摸,將程虎身上藏的刀子全丟了下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神情瘋癲,喃喃重複著這幾句話,整個人拽著程虎的腿不放。
程虎將身體甩了兩下,都沒能將寄生蟲一樣的何老寶甩開,整個手掌倒是在鐵杆上磨出一片鮮血,承載著兩個人的重量,他的胳膊漸漸受不住了,他一聲慘叫,兩個人一同落入了水中。
入水的瞬間濺起了不少水花,在這時候,整座船都側翻了,伴隨著無數狂暴湧出的氣泡,整座船緩緩沉入水底。
杜荊竹冷著眼,他已經從船頭躍出,兩人再次站到了龍頭上。
看著整座船沉沒,他沒想立刻離開,果然如他所料。
一個人爬到了一塊碎裂的木板上,漂了起來,程虎看著沉沒的船,又看看龍頭上傲然屹立的杜荊竹,他本想趁杜荊竹離開的功夫從水底上來,卻不料杜荊竹一直留在這裡,他只好扒著木板,翻上來吸一口新鮮空氣。
“公子……那三個人……應該算是弄下去了吧。”他訕笑。
“做的不錯。”杜荊竹淺笑,一派安然的樣子。
“那……那我可以上岸了嗎?”他問,不等杜荊竹回答,他兩條腿已經開始在水中劃動,朝著江岸游去。
“那要看……她們同不同意了。”
杜荊竹往岸邊望去,十八個手持長杆的女子站成一排,如同一道雨後新出的彩虹,透著水淋淋的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