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肯將這個給你?”
鄭如意胸中一陣憋悶,恍惚之間,一張更大的網似乎正在鋪展。
極度的舍棄往往象徵著極度的慾望。
這麼大手筆的舍棄,想來,這張羅網已經展開了吧,狩獵已經要開始了。
一張針對皇權的精準狩獵。
鄭如意抬起臉,心中瞭然,當下想到的卻是另一個問題,說道:“克霞籠只有一株,用於魔尊,便不能用於我,我一介小小解語人,發揮完作用後被殺了也是有可能的。”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我們是那樣的人嗎?”李冬瓜跳到了桌子上,桌子一陣抖動,茶杯晃動。
杜荊竹:“冬瓜你先下來。”
“好吧——”李冬瓜光著腳,從桌子上艱難地爬了下來,差點摔個屁股墩,被杜荊竹扶了一下。
杜荊竹的聲音隨即響起:“鄭姑娘對我們有疑心,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我們四個人裡有兩個魔族,一個妖怪。”
“克霞籠乃是遠古至寶,傳聞是九天玄女的一根羽毛所化,顏色如同日落之時天邊的雲彩,變幻無窮,詭譎非常,而它本身的功效,也極為強大,有極強的活血通絡之功效,甚至可以使壞損的器官重獲新生。”
鄭如意眼皮跳了一下,她早已想到了,自從解開克霞籠三個字時,她就猜到了。
他們一定會不擇手段地奪取克霞籠,自己或許能從中分一杯羹,讓瞎掉的眼睛重獲光明。
杜荊竹輕咳一聲,緩緩道來:“鄭姑娘極通人性,可是卻不通藥理。你可知,克霞籠在阿慕的藥方之中,發揮了什麼角色?”
鄭如意搖搖頭,白布晃動,隱約可見布料之後凹陷的黑洞。
“藥材,有兩種用途,一種是為形,我剛才所說的活血化瘀,器官複生的功效,就是它的‘形’所發揮的功效。”
“古之謂,形散神不散,而這‘神’,就是我所說的,藥材更深層的用途,即便是作為‘形’的用途發揮了,‘神’的功效卻不會消失。”
“而這克霞籠的第二層功效‘神’,即為我等所求,與姑娘所求的第一層功效並不沖突,我們共同尋求克霞籠,互相合作,各取所需,難道不是姑娘所希望的嗎?”
鄭如意臉上疑雲密佈,但眼下除了這味藥材,無藥可解她眼睛的損傷。
再小的可能性,她都要嘗試。
只是,為了一味藥材,冒著宮中劇變,失去性命的危險,到底值不值得?
她的眼中是沒有任何邊界的黑暗,黑暗的盡頭,有一束白而散的光亮,傾灑在兩道站著的黑影身上,一高一低。
黑影的身旁,有一道身影,似一個淺淺的暗影,提了一個方型藥箱,她只能看清那隻握著藥箱的素手,以及如綢緞般垂下的細柔發絲。
有一個小小的黑影,蹦跳著從遠處而來,她記起來那是她幾年前救過的一隻小妖,潔白可愛,它掠過自己,朝背後的更遠處跑去。
她淚水漣漣地看著白光籠罩下的這一切,直到燈光漸漸熄滅,她又身處黑暗中了。
“鄭姑娘,鄭姑娘——”
“鄭姑娘又在發呆了。”趙賀笑著說。
“鄭姑娘,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鄭如意站起身走了幾步,腳步踉蹌,扶著門,杜荊竹派兩個僕人扶她回去,她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