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就是趙賀了。
趙賀雙腿發軟,可知道這是不能猶豫的時候,他雙掌緊貼,向四面八方拜了拜,試跳了幾次,終於跳了出去。
此時,正是所有人都緊張無比的時刻,變故卻忽然發生,這邊的冰層終於承受不住,向另一側傾斜而去,這一傾,讓趙賀離對面的距離增大了幾分,他雙腿發抖,從空中掠過,將要跳到巖壁之上時,偏巧差了那一段距離。
褚河緊拉著鈎子,幾乎在瞬間就伸出了手臂,想要抓住趙賀,趙賀的手指擦過她的指尖,用力前伸,抓住了她的手,身子也不可控制地下墜。
幸好此行早有準備,幾人都穿上了雪蟲皮毛製作的靴子,趙賀的腳蹬在冰岩上,雪蟲皮毛強大的摩擦力讓他終於停止了下滑的趨勢,褚河的手臂拉著他,一點一點向上挪動。
魔尊作勢正要跳過去,鈎子承受了兩個人的重量,忽然松動,褚河與趙賀瞬間停止了挪動,渾身僵硬不敢再動一下。
魔尊看準形勢跳了過去,重新固定了兩個新的鈎子,又把手握在那把砍刀的刀柄上,讓褚河慢慢把趙賀拉上來。
此時只剩下了杜荊竹,杜荊竹平穩了呼吸,雙腳蹬地,腳馬上要離開地面之時,忽然間,冰層塌陷,腳踩了個空,急遽向下墜落。
他的手試圖扒住冰層的邊緣,卻不想被尖利的冰割傷,一道深深的傷口橫亙於手心,殷紅的血液沿著手臂流下,他面容扭曲,吃痛地抬起頭,發現祝慕竟然抽出了那把砍刀,跳了過來。
祝慕將砍刀刺入冰層,試圖拉他出來,但杜荊竹的身子懸空,拉上來需要大力氣,趙賀與褚河在另一邊面色焦急,手揮舞著指向杜荊竹下方的冰層。
破裂坍塌的聲音接連響起,即便是魔尊所站的位置也不是絕對的安全,魔尊此時跪了下來,寬大的手掌拉住杜荊竹的手臂,試圖把他向上拉,杜荊竹試圖掰開魔尊的手指,但即便他手掌上的血染紅了祝慕的整個手背,他也沒有松開半分。
忽然,劇烈的搖動幾乎讓整個世界都旋轉,頃刻之間,雪花狀的裂紋已經波及到了魔尊的腳下,兩個人都落到了雪蟲挖出的隧道中,杜荊竹的頭被重重磕了一下,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來,裂縫碎裂,冰層傾斜坍塌,二人沿著隧道滑出,身上沾了不少雪蟲的汁液,冰冷滑膩。
在二人從冰層之中滑出的瞬間,身後的冰層整條斷裂,向右下方斜著倒塌下去,無數的雪團朝著二人的頭頂墜落,似乎只有幾秒鐘,祝慕的世界已經變成一團漆黑。
身子似乎被雪給重重地壓著,透不過氣來,脊椎連帶著後腿都是被摻雜了冰塊的雪團擠壓撞擊後的生疼,他用力活動了一下後腿,手上已經沒有了知覺,他把手當做鏟子,揮著手臂,先確認了上下方向後,朝著上方挖去。
挖了大概幾米的距離後,才隱隱看到一點白光,透過上方的雪層射下來。
他雙腿用力踩踏雪層,雙臂前撲,突破了雪層。
耀眼的白色直射入眼,幾乎要將眼睛刺瞎,他連忙閉上眼睛,即使隔著眼皮,仍能感到四周全是白濛濛的。
至此,他才算是呼吸到了第一口空氣。
思緒回歸的瞬間,他的心也猛然一墜,自己的手掌,已經不再握著杜荊竹的手臂了。
撥出一口熱氣,他從雪堆裡爬出,扭頭的瞬間才倒吸了一口涼氣。
身後,半座冰川,已經倒塌在他眼前,帶著翻滾騰空的團團白氣。
雪花仍然在下落。
他在哪裡?
祝慕看向自己的手,手背上,杜荊竹的鮮血已經凝結,像一大朵鮮紅的花朵,傲然綻放在他手背,他用左手蓋住右手手背,低下了頭,
抬頭的瞬間,眼睛裡已經閃過了血光。
他試著變出火焰來融化雪堆,卻發現小小的火焰對於整座雪山千年的積雪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這一次,他站在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