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睡,竹子,別睡。”魔尊的聲音因為奔跑而帶了一點疲憊。
“荊竹,甭睡啦!再睡就活不成啦!”趙賀一聲大喊,杜荊竹又清醒了幾分。
幸好樹木的長度還是有限的,不至於像真正的蛇那樣瘋狂搖擺追趕,幾人剛喘了口氣,忽然平地顫慄,從地下鑽出一節長長的樹幹來,將幾人纏在其中。
好在有氣泡的阻擋,他們沒有接觸到那些粘液,趙賀鬆了口氣,一抬眼看見樹木高處掛了一張晃晃悠悠迎風飄舞的黃色東西。
要不是這樹木變成妖怪,從高處垂了下來,他還真看不見這東西。
他戳了戳杜荊竹,示意他看一眼,杜荊竹重新聚焦視線再放大,這一看可嚇了一跳,差點從魔尊的背上跳下去。
“怎麼了?”趙賀問。
杜荊竹的臉色更蒼白了,嘴唇微張,艱難地吐出一句:“人皮……鐵木的人,人皮……”
趙賀還沒反應過來,忽聽噗的一聲,一層水膜破了,冒起白煙。
“……這這這……這粘液有問題!”
那層水膜本來十分堅硬,樹木又不如繩子彎曲的角度深,不能完全纏繞幾人,怎會被這粘液生生弄碎?
這粘液如同毒蛇的毒液,只不過相較來說更毒,也更具有腐蝕性,一旦注入身體,足以腐蝕血肉,只剩下一張薄薄的人皮。
盤蛇嶺,不愧是叫盤蛇嶺。
一陣劇痛,杜荊竹的頭發幾乎被汗水浸濕,魔尊咬緊牙關,瞅準時機讓趙賀開啟水膜,從上方踏著水膜的邊緣借力飛出,爬上鐵木所在的那棵樹木。
樹木搖擺晃動,如同毒蛇一般,魔尊死死扒在上面,一雙手向上拼命攀爬。
最下層幾乎沒有毒液,越往上爬,毒液越多,從樹幹裡凸出來,接連不斷,試圖注射到魔尊的體內。
魔尊左躲右閃,靈巧無比,竟爬到了鐵木的“皮”旁邊。
趙賀看得心驚膽戰,一隻手還得不住地拍打杜荊竹的背,防止他睡過去。
他看見魔尊一把扯落那張皮,魔尊從鐵木的衣服裡不知道拿了些什麼東西,通通塞到了懷裡,靈巧地向下爬。
樹幹搖晃,他看準樹幹搖動的方向,借力朝這邊跳來,趙賀瞅準時機開啟水膜,魔尊穩穩當當落在了裡面。
整座盤蛇嶺都搖晃起來,一根根扭曲的樹影如同毒蛇,而蛇頭就是樹冠。
太陽已經落山了,森林裡連一隻鳥叫也沒有,剛開始他們還覺得奇怪,現在想來也許是因為粘液的緣故,鳥兒都不願在此棲息。
魔尊從懷裡拿出一瓶藥水,鐵木與關李都會使用毒飛鏢,這是他為了防止自己被關李誤傷而提前準備的解藥,沒想到給杜荊竹派上了用場。
青褐色的藥水順著杜荊竹的嘴角流下,魔尊伸手擦去,眼睛落在杜荊竹如墨黑的睫毛上。
約莫半刻鐘過去,杜荊竹的嘴唇動了動,眼睛停止了渙散,又重新聚焦,腿腳也能動了。
他支撐著站起來,接過魔尊遞來的藥粉撒在肩上,一聲呲喇的皮肉翻卷聲,他皺起了眉,眼角抽搐,聞到了藥粉的酸臭味。
他們現在還被困在這個水泡裡,以魔尊的體力,他可以輕易躍出,趙賀和杜荊竹卻不能,如果趙賀從水泡中越出,這水泡會瞬間破裂,到時候樹木會重新將他捲入其中。
杜荊竹的臉還白著,忽然想起背上還背了把劍,用力把“加特林”拔了出來。
他想起趙賀之前曾將一把短刃放大成一柄極長的劍,一時計上心來,對著趙賀耳語幾句,將劍遞給他。
他不懷好意地看著魔尊,魔尊一見到他這個眼神,就知沒有什麼好事發生,嘆了口氣。
他伸出手來,將杜荊竹的發絲撥到耳後:“說吧,要我幫什麼忙?”
杜荊竹知道這幫樹木聰明得很,靠近了魔尊的耳朵。
杜荊竹撥出的溫熱氣息讓魔尊的耳朵動了一下,臉上不合時宜地泛起微紅。
杜荊竹沒注意,洋洋自得地笑著,末了吐出一句:“我小時候看動畫片都幻想過這種場景,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實現了。”
他下意識拍了拍水膜,水膜被粘液腐蝕得只剩一層了,周圍很是寂靜,約莫一刻鐘後,水膜差不多就要破裂了。
到時候,這個寂靜的盤蛇嶺,會重新擠滿熱鬧的聲音,也許還會有一點歡樂的笑聲,杜荊竹在心裡偷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