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不耐煩地問:“家屬?你來認認,是不是這個。”
“我……”關卿張了張嘴,像是無法正常呼吸那樣急喘了兩口氣。他不敢低頭,就用餘光打量著被抬到他面前的擔架。
那具屍體被蓋著白布,身形高挑。
關卿眼裡湧起無數驚惶、痛苦的情緒,整個人漸漸劇烈顫抖起來。他沒再看白布,低著頭盯著泥濘,低聲說:
“不是他。”
他後退兩步,搖了搖頭,勉強笑了,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抱、抱歉,我記錯了,他可能今天沒來這兒,這肯定不是他。”
他的謝許怎麼可能這樣。
無聲無息,不吵不鬧。那麼躺在那裡,沒有笑,沒有鬧,乖的不可思議。簡直就像是死——
他努力從大腦裡掐掉那個字,警告自己別瞎想。
“對,”他點點頭,自言自語道,“他、他那麼愛搗亂,就像小孩子一樣,怎麼會乖乖躺這麼久。”
他抬起頭,對那些人認真地說:“這個不是我愛人。”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奇怪極了。
——同情、憐憫。
關卿漸漸惶恐起來,又有些生氣。他勉強彎了彎嘴角,說:“你們別這麼看我,真不是他。”
那隊長走上來拍了拍他的肩,沉默一會兒,說:“我們理解,但是……你想,你不認他,他要是還在,該多傷心。”
‘要是’還在?
“誰不在了?”關卿不可思議地笑了笑,看著那群人,好像他們才是瘋子:
“他一直都在。昨天、昨天我們還見過面。”
他急紅了眼,想努力證明什麼,開啟微信給他們看:“今天他還給我發了訊息。他不可能……”
沒有人說話。
一些人離開了,去尋找別的人。而那位隊長在他身邊蹲下,撐起傘,說:“你……你們上次見面的時候,幹了什麼?”
關卿沉默了一會兒,說:“吵架。”
他還跟謝許提了分手。
他低著頭,自嘲地笑了笑,說:“是,我錯了。但是,總不至於……這麼懲罰我吧?”
也許他是被鬼迷了心竅。
關卿承諾了謝許,他答應了謝許,會相信他,不會離開他,卻沒有做到。
他願意用餘生、用一切去彌補。
但至少,得給他個彌補的機會吧。
別這麼急著走,別……
關卿把臉埋在掌心裡,顫抖著哽咽道:
“別不要我啊,”
他一瞬間理解了謝許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情。
但是謝許……在哪兒呢。
他終於提起了一點勇氣,看著那擔架,看著那靜靜躺在白布下面的男人。他腿顫的厲害,站不起來,他膝行過去,對那個人小聲說:
“謝許,你起來。”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你起來,我就認你。“
他嘴角扭曲著,想要擠出一個笑,怕嚇到謝許,但最終還是做不到。他眼裡盛滿了溫柔到幾乎讓人心碎的情緒,低聲說:
“你怎麼這會兒乖了。你以後調皮,搗亂,我再也不會說你了。”
“你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