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不過去,她要繞過去。
被踩髒的帆布鞋調整方向往右跑,黑色皮鞋跟著追。
被踩爛的帆布鞋調轉另一個方向往左逃,黑色皮鞋死纏著堵她。
他是不是故意的?
李萊爾橫豎左右都逃不出來,她已經被圈在裡面了。
更過分的是,這人耀武揚威地朝伸出右腳,直插進她岔開的兩只帆布鞋空隙,鎖住她,讓她走不了。
光限制她自由還不夠,對方計劃全方位包圍她。
眼前還有層疊的黑色西裝與白色裡襯像高大石牆,帶著好聞的香味沉沉地移過來,在距離自己鼻尖一掌的位置停滯。
他是不是有病?
李萊爾忿然抬頭,眼眶裡時崇的臉被某種晶瑩的物質濾過,被覆上霧濛濛的一片,滾燙地落下。
“怎麼了?誰惹你了?”
“連你也欺負我。”李萊爾梗著頭,惡狠狠地瞪著時崇,眼淚卻不斷地孵出來。
時崇掏出刺繡手巾,一顆一顆地撚起李萊爾的淚珠,像在清晨收集垂垂欲墜的露水。
回來的路上遇到李萊爾,只是想逗她一逗,怪李萊爾平時裝良善的樣子太過好玩,常讓時崇冒起戳穿的心思。每次他拄著頭,瞧著李萊爾耐心地應酬旁人而得到誇贊,他心裡不住地腹誹,你們是沒見過她又哭又笑又炸毛的樣子。
可轉念一想。
這樣的李萊爾只有我知道。
心裡又升起極大的滿足。
時崇忙不疊抬手揩拭李萊爾的眼淚,她直接避開他的手,整個人頂在自己的胸膛上,害得他差點站不穩往後退了一小步。李萊爾繼續拉扯西裝外套充當安全隔間,窩在他懷裡哭泣。
此刻,他面對李萊爾的嗚咽竟然束手無策,懊悔發現平日裡對付討厭同學、討厭下屬、一切討厭的人所習得的話術全都無用,他在安慰心愛之人的這門功課上,得的是零分。
只能靜靜地立在李萊爾身旁,成為支撐她的一根柺杖。
李萊爾哭到後半段好像氣有點順不上去了,扶著時崇的手臂慢慢地站直。時崇看她心情平複下來,想要抬手輕拍她後背,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轉而問她,“還好嗎?”
豈料李萊爾一把抓起他的右手,要咬他。
給你給你。
時崇順從著被李萊爾拽過去,霎時四圍的燈光嘩然全滅,僅留下零星的幾盞街燈。李萊爾也跟著燈光停止動作,她抬起的雙眼裡充滿了驚恐、質疑、不確定,像受驚的野兔,腿上乍然中了一箭,拼了命也要逃出去。
“我先走了。“
剛剛無助依賴他的模樣全都消失了,李萊爾恢複成平靜如水的表情,道完別立刻轉身將時崇遠遠甩在身後,兩幅面孔轉換得太快,時崇還沒反應過來。
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視線快將李萊爾的背影燙出個洞來。
可李萊爾一次也沒回頭。
躺上床已經是十點鐘,時崇枕著手臂,透過玻璃窗望向四樓那格杏黃色簾布,風吹過去,影子隨著簾褶顫顫巍巍地抖動。
“你們覺得李萊爾的性格有沒有點……我說不出來。”
“有點說不出來的古怪。”
“對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