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萊爾不敢一口氣看完日記,只敢一點點消化。
本子上一天會做三至四條心情記錄,情緒不穩定時能達到十幾條。大多是類似小說體裁,只看了兩三頁,李萊爾就皺起眉頭。
“她”到底在寫什麼。
語句不順暢,缺少主語,前後文顛三倒四。
好在每個時間段發生了什麼,倒是挺清楚的。
隨意拈起一頁,文字立刻讓她回溯到某一節心理課。
講的是“愛情”主題。
下課之前,老師還是照例發下紙張要求大家寫下自己認為的愛的定義。李萊爾沙沙沙地在紙上簡單寫一句話:愛應該要痛徹心扉,愈痛越好。
沒想到老師在下一節課只差點出名字批評她了,“這種價值觀不可取,我們應該追求平等互利的愛情觀。像這位同學的所說的——”
老師故意停下來,深刻地與李萊爾對視,講出真正深刻的愛情價值觀,“這種飛蛾撲火的愛情理念是不健康的。”繼而搬出斯滕伯格的愛情理論,力證早戀的荒謬之處。
“不健康”三個字狠狠敲了李萊爾一悶棍。
不健康近乎不完美。
完美的愛自然不存在。
那什麼是健康的愛,李萊爾不明白,就像出生就先天失明的盲人,不能期盼她知道彩色是什麼樣的,盲人唯一見過且熟悉的顏色是黑色。
這是日記嗎?
十八歲的李萊爾喜歡置身事外,冷漠地看待成故事裡供人討伐的角色。
晦澀難讀,李萊爾合上這塊大磚頭,又急切開啟。她與十八歲前的自己斷聯,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溝透過往的日記,卻發現早已失去當年心緒。
李萊爾總會哄哄自己,再多看一點點吧。
她還要繼續靠這本日記重新再活一遍,不瞭解人物關系和故事背景怎麼行。
剛拿到筆記那一週,李萊爾經常眯著眼聽天由命,意外找回十八歲‘早戀’時的記憶。
十七歲的李萊爾出於逆反心理,決定要找個人試驗一下關於‘愛’的感覺。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合適的目標。
還是時崇撞了上來。
那天班級集體團建,李萊爾跟風幾個同學偷喝酒,明明酒量大得驚人故意裝醉,找了藉口溜去商城打電動,興沖沖要跑進去,書包肩帶突然被拉住,扭過頭去裝作自己爛醉如泥。
“李萊爾你在這幹嘛?”時崇戲謔地眯起眼,滿臉寫著‘我抓到你了吧’這幾個字。
“上——廁——所來著呢。”她盡量讓自己裝得真實,扮演方向感不好的不倒翁。
沒想到時崇真的相信了,一隻手扶住她的右手手臂,也只敢用一隻手,禮貌周到地與自己保持距離。
李萊爾暗笑他太傻了,她都自覺演技蹩腳。
一時喜出望外,很快就樂極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