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被楚思柔打中,不輕不重的內力連同那一根噬魂針一起,闖進了小夢的體內。
傷口的撕裂,內力的震盪,還有微微泛起的刺痛。
小夢癱倒在地上,除了忍受,還是隻能忍受。
“既然你那麼討厭我,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小夢一邊問著,一邊咳嗽著。
她的話裡更多的是疑問而非質問。
“你死了,我的樂趣不就沒有了?”
楚思柔的樂趣就是看著小夢被折磨,被摧殘,看著她沉溺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好。
她踢開小夢蜷縮在一起的身體,蹲下來,用手扣住她的下顎,又強行塞了一粒藥讓她吞下。
小夢本就在咳,這一下,就咳得更加厲害了。
“放心,絕對是好東西,保證你長命百歲。”
楚思柔又笑了。
笑得還是那樣嫵媚動人,笑得又還是那樣清純和天真。
如果說小夢是女孩和女人的完美結合,有著女孩的單純和女人的成熟,那麼楚思柔就一定是仙女與妖姬的結合,既可以超凡脫俗,不沾人間煙火氣,又可以是那般魅惑,顛倒眾生。
她漫不經心地掏出腰間疊好的絲絹,一點一點地擦著指尖上沾染的幾滴血,幾滴紫黑色的血。她擦了一遍又一遍,彷彿生怕小夢的血會髒了她高貴的手。
隨手一鬆,絲絹便與蠟燭相會。
當絲絹在燭火中燃燒,緩緩飄落在地,最終,沒有逃脫化為一抔灰燼的命運。
開啟的門,送來寒風幾許,風捲殘塵,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這是不是在預示著,小夢的結局,也終會如同那絲絹一樣——灰飛煙滅。
夜深了,小夢被人像是一條死狗一樣扔回到客房裡。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瑟瑟發抖。
陰冷的侵蝕,令曾被毒針滲入的穴道不斷在抗議著,無可控制的痛,無法擺脫的苦。
她狼狽不堪,她落魄不已。
她卑微地縮著,恨不能讓身體揉進身體裡;猙獰的瘡疤配上慘無血色的臉,在燭火的陰影下顯得格外駭人。
見到此景的人都不可能再把她與那個意氣風發的天才少女楚思晴,與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夢魂宮主,與那個風華絕代的花魁夢兮聯絡在一起,連她自己都無法承認。
她的意識渙散,幾乎都快要說不出自己的名字了。
可就是這樣,屋子裡依舊是燈火通明,她被一雙冷漠的目光注視著,她全部的不堪就這麼被那個人盡收眼底。
那模樣好像是郗之恆。
小夢悲慘的遭遇都沒有喚起他絲毫的同情心,就更不用說現在,他會不會產生半分的憐憫之心了。
他一動不動地坐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像是一個不會動、不會累,沒有任何情感的木頭人,遵照主人的指令,看守著一個近乎快要喪失行動能力的弱女子。
小夢恍恍惚惚,根本分辨不清那個冷眼盯著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越冥塵,你滿意了?”她隱隱約約看見的彷彿是越冥塵譏誚的笑臉,嘲諷著自己的目中無人給她帶來的承擔不起的後果。
“郗之恆,你算是報仇了。”她的眼前又好像看到了郗之恆的身影,一種不可抵擋的殺氣朝她不斷襲來。
“獨孤?清川?無塵?”
“師父……”
她的眼前始終在變換,是她的幻覺,也是她的執念與心魔。
她在意的人太多了,她掛念的人也太多了。
好的,壞的。
一一浮現的,又何嘗不是她自己內心世界的縮影。
算了,睡吧。
小夢這麼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