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瓷靠進椅子裡,呼了一口氣後說:“可能我在等的就是這次的徹底爆發吧,我現在挺好的,吃藥確實有用,我現在就告訴自己,有些事情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能讓自己在生活中輕松很多。
靳懷瀟也跟著笑,撐著下頜看她:“去看過叔叔了吧?”
他一猜就知道,喻瓷不是單純回老家看看房子,她的狀態明顯比去之前更好了些,或許在三天,一個她很在乎的心結得到了解脫。
喻瓷也學他的樣子,胳膊肘撐在桌子上,托起下頜說:“嗯,還見了一個守墓的人,跟他聊了會兒天。”
“很開心嗎?”
“開心,今天很開心,這三天都很開心。”
“開心就好。”靳懷瀟與她對視,又說了遍:“你開心,我也會開心。”
喻瓷嘟嘟囔囔:“……現在小嘴跟抹了蜜一樣。”
怪甜的。
晚上十點,兩個人吃完飯,靳懷瀟送喻瓷回酒店。
插上門卡後屋裡通了電,靳懷瀟將徐霞讓他捎給喻瓷的東西放下,檢查了下房間的門窗,又叮囑喻瓷:“晚上記得反鎖,搬個椅子在門後堵一下。”
喻瓷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今天醫生開的藥膏遞給他:“我知道了,給你的藥,你明天不是要回寧澤嗎,今晚早點回去睡。”
“嗯。”
靳懷瀟開啟門,臨走的時候又回頭看她,她一個人站在屋裡,淺藍色的長款連衣裙襯得人很白,漆黑的眼睛正看著他。
她有話想說。
兩個人對視,然後,喻瓷小聲開口:“那個……要不要我幫你抹個藥,你脖子後面也有。”
話音剛落,靳懷瀟立馬關上門朝她走過來:“要。”
他把藥膏遞給喻瓷,乖巧坐在床邊,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含著笑,安安靜靜等她走向他。
喻瓷拆開藥盒,洗幹淨手後揭掉保護膜走到他身邊,而他仰起頭看她。
靳懷瀟生得人高馬大,可這張床不高,他坐下去後剛到她的胸口處,需要仰頭才能跟她對視。
喻瓷彎下身子,用棉簽取了藥膏,輕輕塗在他脖頸間的傷口上,披散的發從肩上滑落,懸在空中一搖一晃,發尾微卷,隨著她的動作,發間夾藏的香絲絲縷縷撲來。
他們距離很近,在給他上後脖頸的藥時,喻瓷的頭挨在他的臉側,靳懷瀟偏頭就能看到她白淨的小臉以及挺翹的鼻樑。
她今天戴的耳釘是星星模樣,鑲了鑽,在光下很閃。
靳懷瀟喉結滾動,覺得空氣好似都熱了起來,屋裡的空調像壞掉了般,沒有一點製冷的效果,他明明穿得也不厚,燥熱卻從身體深處迸發。
那些抓痕和砸傷周圍已經淤青,看著觸目驚心,盡管靳懷瀟沒吭一聲,喻瓷還是生怕弄疼他,動作很輕,跟羽毛掃過肌膚一樣,不帶一點力道。
等終於上完藥,喻瓷看著他修長的頸間一道道傷疤,今天他的母親幫著自己另一個兒子,與另一個家庭站在一起,打的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喻瓷抿了抿唇,心裡酸澀難受,問他:“疼嗎?”
靳懷瀟張了張唇,嗓音喑啞:“不疼的。”
傷口不疼,那心呢?
喻瓷終於將目光從傷口上收回,落在了他的臉上,近距離看這張臉,即使看了很多年,還是會給她一種驚豔的感覺,也不怪她第一次見面就在日記上寫下了他,實在是太完美。
她最喜歡他的眼睛,典型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挑,弧度優美,長睫如鴉羽般濃密黑沉。
那雙眼裡擁有過許多種情緒,憤怒,平淡,冷漠,禮貌,以及被慾望支配時的迷離,但更讓她熟悉的,是他經常看向她時藏不住的專注。
在她沒生病前,她將那種眼神理解為喜歡,靳懷瀟太太太喜歡她了,所以只要她在,他只看得到她。
後來她病了,他看向她時,這種眼神被她的大腦錯誤理解成愧疚,他對她只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