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佬咧嘴一笑,白牙在頭頂的探照燈和夜色下閃爍白光。他摘掉頭盔放聲大笑:
“你以為我在釣魚嗎,我在釣你。”
“阿修!”
他像個奇跡,每次我喪失活下去的信念想要自殺時,他都會找到我。
阿修是獨屬於我的奇跡。
“話說,你剛才不是打算自殺吧,我最討厭不珍惜生命的人了。”
我連忙搖頭。
“那就好,很抱歉一直沒有聯系你,我會努力趕來你身邊的。”
別說了,再說我真的認定他在牛郎店進修過。
不管是誰,在風雪交加的夜晚在浮冰浮沉的海邊拉住我,我都很感激。
我們扛著他的釣具騎上摩托車連夜返回市裡,阿修竟然在這座小城市裡有個一戶建。他說這一年多忙著創業,年節將至才有時間休息。他喜歡這座城市的風土人情,沒事就來度假釣魚,沒想到遇見了我。
不是遇見,是重逢。
我們回家各自用浴室好好洗了個澡,真正交換了彼此的姓名。
不是友紀和阿修,是雪和治。
那晚,我們在一起了。
——
太宰治啪地關掉文件。
大約過去三分鐘,感覺終於冷靜下來可以接受現實了,他再次開啟那個惡心的文件。
這回沒了逐字逐句看的耐心,他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
我命中註定的愛人,他會找到我,我也會找到他。
……
亂砸東西是沒品的行為。
太宰治繞著房子轉了幾個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記憶力太好,匆匆掃了一眼那句話就刺青一樣刺進他心裡。
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數字,竟然寫了那麼多。想起那個人時,再模糊的記憶都躍然紙上了吧。若是用之前剩下的稿紙手寫,只怕要一直寫到背面去。
不肯刪減,像流水賬一樣寫下去,把和那個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記錄下來,生怕有一天大腦會忘記所以寫得越詳細越好,怕被新人為什麼有時候雪紀會搞怪叫“治”的另一個讀音,原來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舊人。
被自己不厭其煩地一次次糾正時,心裡有個聲音在發出嗤嗤的冷笑吧。
連那場夢幻的旅行都是假的。
故地重遊,熟練地畫上那個人的臉時,會想起身邊的現任男友嗎。
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那就是你,是我畫得不好。
怎麼不好,畫得可太好太像了。
太宰治想到了什麼,他沖進廚房,把冰箱裡那塊兩個人都捨不得吃的巧克力拿出來,開啟窗戶,丟了出去。
這回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