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時,共同利益大於矛盾,我和阿陣很快握手言和。
就這樣把計劃在腦子裡過了三遍達到“萬無一失”的程度,又思考了下人與人,人與異能的哲學問題,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阿陣還沒有回來。
我意識到事情不對,阿陣出事了。
——
在關鍵處停了下來,森雪紀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說話。
——
我從地上的孤兒院一直跑到了地下,當時是十九點三刻,孤兒院空空蕩蕩,孩子們跟著澀澤寶枝子去地下檢查身體,整座孤兒院只有走廊亮著兩三盞煤油燈,就和前兩天旅館的走廊一樣。白牆脫落的牆皮就像女生化妝淋了雨後脫掉的粉底,我跑累了手扶在牆上,一蹭就是一手的灰。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告訴我,來不及了。
自從換了幕後的資助人,孤兒院就從單純的研究機構變成了培養獵犬的後院,幕後人希望得到更多強壯精悍的暴徒,兼之對他本人的絕對忠誠服從。這座禮堂就是新所長奉命建成的,每到節日都把我們這群孩子召集起來唱詩,感謝幕後人的慷慨“收養”了我們,後來幹脆變成了每日固定節目,好在他洗腦的時間一般都在晚飯前後,那時我和阿陣還在實驗室裡出不來。
阿陣的研究成果讓他們看到了有利可圖,多次的臨床試驗說明他對一般的疾病乃至外傷都能很快滴複原,於是更多的實驗體注射了那種藥劑,與此同時阿陣也要承擔更大劑量的痛苦,就像那個在我床前的老人所說,能在這麼多次實驗中活下來的孩子本身就很難得,要帶去給大人看看。
如此難得的實驗體,終於要死了麼。
來到地下,廣播一刻不停地放著贊歌,一牆之隔我聽到比我小得多的孩子甜甜地對護士說聖誕快樂,有什麼好快樂的,他恐怕連這個冬天都挺不過去。
[神啊,我曾求告你,你必應允我。]
澀澤寶枝子,澀澤寶枝子在哪裡,她一定知道阿陣去哪了。
“寶枝子!”
“呀,39號你怎麼在這,你不是剛結束手術嗎。”
澀澤寶枝子剛好帶著一隊孩子從分診室出來,我差點把她撲倒。寶枝子接住我,她幹枯水井的眼瞳閃爍著泉水,我一看到心都涼了。
“40,40號去哪了。”
死掉的實驗體統一在後山銷毀。
寶枝子說。
——森雪紀說著,一腳踹翻了離她最近的一個冰雕。
那是一個女人,年輕的面容姣好,從面部輪廓骨骼走勢還能看出西方人的痕跡,想必就是瑪格麗特了。
“我從小就知道我與眾不同。”
森雪紀說:“比如說,我永遠是一個群體中最狠得下心的那個,沒用的家夥都會被我拋下。”
一直避免的局面,一直刻意壓制的打心底生出的冷酷,都在同伴死去的那一刻灰飛煙滅了。
彷彿她的仁愛之心,和之前反複強調自己喜歡庸俗單調的生活,都是為了演給別人看的,她心理包袱嚴重,必要向重視的人表達“我過得很好”,觀眾消失了也沒有表演的心情,這時毀滅世界也不在話下。
太宰治愛死了她的性格,因為他確信自己就是森雪紀心中為數不多的觀眾中的一個,vip席的。
“你要報複他們。”柯南說。
顯而易見地,看看這些冰雕和雪人。
森雪紀無所謂地點頭承認了。
“當知道阿陣死了後,我首先想到的不是替他收屍,而是之前的計劃不能浪費,改改還能用。”
——
我攥著澀澤寶枝子的袖子,似乎有個嘲笑的笑聲從心口穿過,呼呼地響。
很冷,還以為我又回到了手術臺上。
我心態調整的很快,無非是逃跑的人從兩個變成了一個,還更省事了,只是我要知道阿陣的死因。
澀澤寶枝子拉著我選了一條僻靜沒有看守的路,聲音壓得低低地:“39號,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這個研究所馬上要廢棄了……”
這座研究中心馬上要廢棄了,到時所長會帶著重要的研究人員和實驗體離開,其他人都會死在今晚的禮堂裡。
“只有你和信秀,還有他們的人員撤出,其他人都留在這,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