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千代子已不是我記憶中在電視機裡明媚又生機勃勃的少女模樣了,她白發蒼蒼,朽木般幹枯褶皺的手將鑰匙捧在手心,渾濁的眼睛在看到鑰匙後似乎清明瞭些許,落下一滴淚。
眼淚滑過她深色的眼袋和同樣樹皮一樣的面板,落在鑰匙上。
任誰看到這樣衰老的藤原千代子,都不會想起她曾是三十年前的天王巨星。
一些以美貌出名的明星,人們比她自己更在意那副美貌,哪怕她已不出現在大眾前,偶爾一次小報上看見,也會評價:“真是不老女神啊”、“老得這麼快,沒錢整容保養了吧。”
有些過分的媒體還會在明星的家人去世時拍攝她們身穿喪服的照片,“連葬禮上都這麼美。”
我曾在已退圈,為至親舉辦葬禮的情況下,被媒體堵在寺前拍攝採訪。
“因家事給大家添麻煩了。”一身黑衣喪服的我說。
不願再回想第二天我看到報紙時,看到一片贊嘆之聲時的心情。
恐怕這也是藤原千代子隱居在深山中的原因,不然她也要“優雅老去”了。
將鑰匙收好,藤原千代子向立花源也行禮,說:“各位拜訪的目的我已知曉,但我已經年老,拍紀錄片的話,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立花源也連忙說:“您講講您還有印象的事就好,隨便一兩件。其實不拍也沒關系,我只是想讓寶物物歸原主。”
他這樣懇求,藤原千代子也不由得動容,“好吧。”
她起身走到我們每個人面前,手指點了點眉心,又點了點每個人手中的茶水。
“請飲下這杯茶,同時心裡想:我要看到藤原千代子的過去。這樣遠比我自己回憶要方便的多。”
——
原來是異能者,太宰治想。
那他豈不是因為人間失格什麼都看不到,真是生了個麻煩又無聊的異能。
太宰治將茶水一飲而盡,要是能看到雪的過去就好了,他想。
比起由森先生所起的[雪紀],還是[雪]比較好聽,這是女朋友最初的名字。
不過雪紀好像更喜歡森雪紀的名字,太宰治也一直沒提。
其他人已經進入到藤原千代子的回憶裡了,接下來只有他一個人超、級、無、聊的發呆。
討厭。
眼前垂目坐在席上的老人突然晃了晃,如老電視的電線接收不良閃起雪花。
不對。
太宰治站了起來,眼前的景象早已換了一幅天地。
庭院、櫻花、身穿古裝的女人揹著他站在廊下,風鈴叮叮當當的響聲。
太宰治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古裝劇的攝影棚。
女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另一位女演員跪坐在地望著廊下人說臺詞::“可是姐姐,殿下說那些話都是騙你的,他最擅長蒙騙女子,寧寧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同時他聽到有人用喇叭喊:“鼓風機吹,把假花吹下去,這一幕代表茶茶心亂了。”
這是一部大河劇,他竟然穿越到了拍攝現場。
難道是藤原千代子的記憶?人間失格怎麼會失效呢。太宰治悄悄退到牆角,他沒有找到森雪紀和立花導演他們,這裡的人也看不到他。
一臉嚴肅的導演不知道太宰治把他過長的頭發辮成了麻花辮,他聚精會神地等待廊下的女演員唸完臺詞,又喊:
“好,茶茶回頭,坐下握住阿江的手繼續念臺詞。”
“淺井茶茶”轉過身。
她穿著櫻粉色的和服,腰間卻插一把脅差,快走幾步後坐下的動作利落又漂亮,柔美堅毅的臉如刀柄上纏著的紅繩,盡顯武家女兒的風範。
太宰治手一抖,給導演編好的麻花辮又散了。
那是森雪紀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