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張嘴,只會誤事!”
在電話第四次響起的時候,母親還是接了。
“喂……哎是的是的,哎呀沒辦法,學習緊任務重,她一會兒週末還有課要上……”
是么舅媽打來的電話。
母親用上了畢生演技,哭笑瞬間切換。
“……真的是這周麻煩你了,她現在敏感得很啊,完全就是說不得,一說就要跟你對著幹……哎,你這兩天肯定沒睡好吧?”
“今天早上可能把鄰居些都吵到了,我當時是怕她聽不見,所以拍門用力了些……”
“……沒事兒沒事兒,哎呀,你不用道歉,是她個人貪耍……”
“和好了和好了,嗯嗯放心……哪個大人真跟她們記仇……”
母親客套得十分生疏刻意,但隔著話筒看不到表情,這些話光用聽的也聽不出什麼問題。
匆匆掛掉電話,主臥再次沉默。
沒過一會兒。
父親從臥室裡走出來,來到我這邊。
“一知,答應爸爸,今後不要再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了。”
他在我身旁坐下,我坐在書桌前整理著書籍,並沒有轉頭搭理他。
“一知,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基本尊重呢?”
父親在母親那兒當了那麼久的孫子,此刻又在我這裡碰壁,語氣不禁嚴肅起來。
“我聽見了,然後呢?”我冷冷望向他。
“然後?”
父親沒料到我語氣這麼冰冷,不自覺愣了一秒,嘴角當即下瞥:“言一知,之前你媽總說你目中無人,現在看來說的當真都是事實,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
“以前你都是很懂事,很體貼人的,也從不會跟父母頂嘴,你看看你現在,之前的你去哪裡了?!”
我聽著這句話,心口猛然下墜。
父親在我眼前呈現得,好似他當真完全無辜。
真是可笑啊。
你怎麼好意思問我,她去了哪裡?
她被你們一口一口,生吞活剝了啊。
冰冷的語言,不知滿足的埋怨,攀比的慾望,全都化作一捧捧墳土,朝她身上扔著。
如今,墳冢已成,就差立碑了。
“所以在你眼裡,我是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的嗎?”
我看著父親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你從來都對我的痛苦視而不見,你只是對母親心懷愧疚,這個愧疚可以讓你刻意忽視她加諸在我身上的各種暴力,不是嗎?”
“什麼暴力,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她是你媽媽!”
父親嚴肅打斷我的話:“你這次偷偷去么舅媽家這件事,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離家出走就是不對,錯了就是錯了,你能明白嗎?”
“我不明白,也不要試圖來說服我,我不可能道歉。”我語氣冰冷無比。
我厭煩了這個男人的不作為,更厭惡他試圖將什麼問題都推到我身上,讓我來承擔這種極其懦弱的舉動。
“如果母親說她想去死,那她就去死好了。”
“從現在起,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