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狠狠劃破胳膊,她瘋了一樣大哭,她想毀了自己,她再也不想在意媽媽了,死了就死了吧,她難過崩潰就難過崩潰吧,反正她都不在了。
耳邊傳來溫母變了聲的哭喊:“溫雨瀾,你給我放下,我再說一遍,你放下!”
胳膊被死死攥住,溫雨瀾也哭,把哽咽吞進肚子裡,落下的是更多的眼淚。
她不想這樣的,為什麼要逼她,她不想這樣的……
她好像有點明白量表裡那句“出現不屬於自己的想法”的意思了。
腦海裡總會有一個聲音讓她墮落,她不想這樣的,卻總很沒用地想知道,如果她真的傷害自己,會讓他們後悔嗎。
溫母終於拿走瓷片,癱在地上抱著她的胳膊哭。
溫雨瀾像是個被抽盡生氣的木偶呆呆地看著溫母。
比起歇斯底裡,只要一個傷口她就痛哭流涕好像真的改過自新了。
她是真的難過。
在外人面前要強一聲的女人方才的那聲叫喊在喉嚨裡哽咽,等透過空氣傳到她耳朵裡時早就破碎不堪。
原來,真的只有接近失去才能換來她短暫的悔悟。
對不起。
她恢複了點理智,傷口好像更疼了,血還在滴,潔白幹淨的地板被染髒,後知後覺恐懼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她,她的呼吸加重。
小時候溫雨瀾最喜歡打針了,在別的小朋友嚎啕大哭的時候她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那根細細的針頭紮進面板伸出,媽媽驚喜地誇獎她堅強。
她期待去醫院,待在她身邊關心她的媽媽好溫柔,讓她希望自己可以永遠生病。
直到她愛流鼻血的毛病漸漸暴露出來,她開始害怕血,血汩汩向外流浸透一張又一張衛生紙,一兩個小時稀薄的氧氣讓她好難受好難受,大比大比的花銷讓她愧疚。
身體的漸差,無數次的抽針拔針像是噩夢,仍然不痛,可看到針,看到血,就會下意識屏住呼吸。
她不想死。
她想活。
她只是想要他們愛愛她,愛她這個人。
可是沒有人會愛她。
崩潰的哭泣慢慢停下,變成看得見的壓抑。陳秀麗幫她處理好傷口,低著頭,像是一瞬間頹然蒼老了起來。
溫雨瀾心裡重重一痛。
對不起。
她一直都認為維護家庭和諧是她的責任,所以她選擇成為乖孩子任由父母將她塑造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可是現在她把家裡搞的烏煙瘴氣,她把壞情緒全部傳遞給了無辜的人。她就像一隻吸血鬼,在她索求愛的過程裡,成為了壓榨親人情緒的怪物,折磨自己,折磨他人。
溫雨瀾忍住心裡翻滾而上的情緒,腦中各種各樣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膨脹起來擠滿每個部位,眩暈之下她看起來更呆滯了。
自上而下的氣質孤僻寡言與世界格格不入。
如果她的情緒變成了折磨,那她就不要了。
如果可以,溫雨瀾想成為一個情緒穩定的人,哪怕代價是沒有情緒。
沒有情緒多好啊。
難過與失落的感覺就像是鋒利的刀刃每受一次就割掉她的一片皮肉,她沒有想過這些肉是否還會有長出來的一天。
她沒想過自己會多麼開心,比起開心,她更想擁有冷漠,漠視一切,就不會痛苦。
什麼都感覺不到,總勝過起起伏伏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