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祁淮序就咕嚕飲了半壺清酒,任酒氣噴薄在俊面之上,人繼續靠在樹上,閉眸。
李酉只恨自己無能爬樹,又氣又急,那位司畫姑娘等了一個時辰了,老夫人那裡來人催了幾次,逼問他大爺人在哪裡,幸是天爺庇佑,這會兒人總算是尋到了。但見大爺一動不動,似是睡著了,李酉急喚道:“主子,司畫姑娘在等著你呢 !您快跟我回去 !”
“閉嘴 !”
祁淮序狠狠地道了一句,丟了酒瓶,又是警告:“再多說一個字,把你丟出去喂狼。”
李酉哪裡還敢多言,怏怏地瞥了他幾眼,見他不理遂只能放棄,撇著嘴守在樹下。
而另一邊,祁淮序閉眸,心緒卻是始終無法安寧,耳邊緊跟著又是反複響起她那幾句話,心口似被大蜂蟄了一口,隱隱作痛,終於在某一瞬,他飛快跳下了樹幹,將將落地,便聽得李酉歡歡喜喜地跳了過來,道:“主子您總算是想通了,那司畫姑娘溫柔小意,性子溫順地跟只小貓似的,還親自做了點心過來,主子您快去,點心怕都要涼了呢。”
“賞你了。”
祁淮序飛快丟下這麼一句,迅速攏了下外裳襟口,很快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酉難以置信,“爺你又要去哪裡?”
他跟了十幾步,抬頭四處看去,只見夜色沉沉,哪裡還有祁淮序半點人影,不禁擦了把額面上的水,竟也不知是汗還是淚了,滿心疲憊地就地坐了下來。
這差事,真是愈發難幹了 !
……
謝靈均近來極是嗜睡,一沾床便睡了過去,許是跟祁紀元提了那個夢,她竟然又夢了下去。
那約是一個初夏,她枕在涼榻上乘涼,身邊靠著夫婿,正在為她說一本古書,她嫌他念的不好,便揚手把書取了。
“夫君,我還是自己看吧。”
他笑,親了親她眉,“你不想聽,孩兒還想聽呢。”
她心想孩兒還在肚子裡,哪裡會聽書,一低眸,中間竟還躺了一個粉嘟嘟的小人,穿著一隻硃色的肚兜,手臂和腳臂跟一截截白藕似的,乖乖巧巧地躺著,嘴角牽動,似是在笑。
她的心已是軟的一塌糊塗,過去不停地親他手和臉。
只是他臉,那鼻和眸子怎麼像極了一個人……
她想了很久,突然一張臉跳進了海識之中,正是那位大爺 !
她嚇了一跳,將兒子放下,抬眸,不知怎麼自己竟已是躺在了那位大爺懷裡,此時他低眸,目光緊緊落在她身上,不知怎麼就落了一滴淚,順著她頸脖的衣領滑了下去。
“靈兒,你對我實在太狠,當真是一點也不喜歡我了嗎”
很快,他一滴又一滴的淚落了下來,似梨花帶雨一般,極是委屈。
怎麼會有人哭的這般好看的模樣呢
她未敢動,不知後來怎麼就捧住了他的臉,隨後她聽見自己說:“你生的這麼好看,連崔彥臺都比不上你,我怎麼捨得不喜歡你……”
夢中,她似乎喟嘆了一聲,緊跟著,便醒了過來。
後背已全是涼汗,謝靈均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只見月色融融,她床前竟落了一道人影。
往上看去,竟還是那位大爺 !
他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已不知是過來多久了。
謝靈均櫻唇翕動,“大爺過來是有事?”
話音未落,祁淮序便大步走了過來,隔著一層紗簾便將她唇銜住,謝靈均只覺有一陣葉間露水的清淡香氣自他唇繞到了鼻尖,她稍頓,很快,他便放開了她。
此刻,謝靈均身子半跌在床頭,三千鴉絲披在一側,烏瞳輕抬,見他沉默寡言之模樣,蹙了下眉。
“大爺若是無事,便回去吧,我還乏的很,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