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兒時也曾熱切地渴望著一個父親,這樣的渴望曾經深入骨髓,他的心裡一直藏著一個高大的、會對他微笑的父親。就是這份渴望讓他一開始對完顏很排斥,他只承認自己叫“齊墨”,他不肯喊完顏“父親”,別人喊他“小完顏”時他從不答應。
直到他心裡關於“父親”的形象全都變成那個安靜而時而有些憂鬱的男人時,卻一切都晚了。
這是他一生中最後悔的事。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經不再像剛剛被齊軒找到時那樣滿懷恨意,也不再在乎齊家那些冷漠的“家人”,他只想找到完顏。
然後他找到了,張起靈在坦白那些真相時,也告訴了他完顏已經去世了好幾年。
而現在……黑瞎子抱緊懷中的男人,現在,他的懷裡是完顏留給他的最好的未來,是他最珍貴的寶藏。
感受到黑瞎子的情緒變化,張起靈垂下雙眼,悄悄做了個決定。
吳邪的生日歌會結束後,那一晚兩個男人都格外熱情,按照約定嘗試了新的體位,快感把他們一次次逼上極限,最後幾乎瘋狂。
激烈的□□一直持續到淩晨,兩個人都渾身酸軟地懶得再動。在相擁著睡著之前,黑瞎子迷迷糊糊地聽見了張起靈的聲音︰“明天也帶你去見家長。”
黑瞎子應了一聲,蹭了蹭柔軟的被子就陷入了深眠。
第二天一早,或許因為惦記著這件事,黑瞎子忽然驚醒,仔細想想也不確定聽見的那句話是不是一場夢。精神一振,推了推還沒醒透的張起靈︰“啞巴啞巴,你昨晚說什麼了?”
張起靈一睜眼就對上黑瞎子發亮的琥珀色眸子,聽到黑瞎子的詢問後他抬手摸了摸黑瞎子亂糟糟的黑發,“嗯,再睡會……”
黑瞎子不鬧了,在張起靈唇上烙了一個吻,乖乖摟著他又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日光正好,兩個人吃完早餐,張起靈對黑瞎子伸手︰“走吧,見家長。”
張起靈帶著黑瞎子收拾了一點簡單的行李,兩個人坐了快要大半天的大巴才來到了張起靈的家鄉。
那裡是個風景秀麗、寧靜祥和的小城市。街上車輛不多,兩人等了半天,召到一輛計程車,在傍晚時終於來到了一塊偏僻的墓園。
此時不是節日,墓園裡荒荒涼涼的,不見一個人影。
黑瞎子和張起靈一人抱了一束花,兜兜轉轉,停在了一塊潔白的墓碑前。
這是一塊合葬碑,墓碑上的照片有些陳舊,男子和女子笑得都很溫婉。張起靈腳步微沉,把花放在了墓碑前。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黑瞎子不知何時收去了臉上的笑,神色沉靜,他對著墓碑嚴肅地鞠了一躬,也把花放在墓碑前,張起靈待他起身,上前一步,牽起了他的手。
“爸媽,這是齊墨,是我……決定要相伴一生的人。”
張起靈在父母的墓前說了很多很多,從被完顏收養一直說到他與黑瞎子的相識相伴,黑瞎子在一邊安靜地聽著,這也是他第一次完整地聽張起靈的故事。
——原來第一次見面時,張起靈其實是憑墨鏡確認了他是小瞎子。
——原來在自己還搖擺不定的時候,張起靈已經看出來他的感情,可是張起靈選擇默默地等待,等待他看清楚自己的心。
——原來張起靈也曾經害怕過,害怕他會真的這樣離開。
——原來完顏曾經那樣懇求過他,而張起靈卻因為對自己的信任決定違揹他和完顏的約定。
黑瞎子凝視著張起靈被夕陽暈出一層光圈的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內心的感覺。
想親吻他,擁抱他,想把全世界都給他。
想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自己有多麼愛他。
最終,他只是跪在了張起靈父母的墓前。
沒有多餘的言語,他為張起靈的父母磕了三個頭,莊嚴、沉重,包含了一個一生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