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隔床的老孫頭甩過一句“會不會跟女朋友約會去了”
“鄒二娃有女朋友?那麼老實的人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呢。他今天跟我說要到北碚找份兼職賺點錢養活自己。估計是找到了工作吧,明天是星期天又沒有課,不用這麼急回來。按他的尿性肯定是心痛那點車費,不回來了。”
“不回來在哪裡住呢?哦,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找的工作在餐館裡面,只有這樣才有住宿。”李廣自己給自己能彷彿能勸說自己的理由。
“早點睡吧陳濤、老孫頭,要不明天我們到北碚去看看,順便逛逛北碚的街景。”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那個年代同學之間的感情很純,很真。
“好,大家都早點睡。”
夜在沉沉的睡去。
空氣越來越潮溼,霧也越來越濃,一些水珠捨不得土地的溫暖,不願意跟隨空氣飛向天空,順著樹葉一滴一滴回到母親的懷抱,浸溼了地上鄒二娃。
黑漆漆的天幕在一層層的減淡,清涼的微風帶著青草的香味,驚醒了橘樹林裡的宿鳥,唧唧啾啾地喃喃訴說著不滿,林子裡升起一縷縷輕柔的白煙。
“譁~,譁~,譁,~”
揮舞著長條掃帚,穿著反光背心的環衛工們在薄霧中開始了一天的辛勤工作。
“起來,起來了~,不要擋道,打掃公路啊,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酒量不好少逞能,少喝點唄,喝醉了又到處擺起睡,這要是在北方早就凍硬了哦!”環衛工蒼老沙啞的腔調埋怨數落著躺在地上的人。
咦,怎麼不對啊,這小夥子嘴巴上,手上怎麼還有血呢?
清掃馬路的環衛工俯下身子,一臉血汙的鄒二娃正躺在馬路牙子上,渾身上下被露水浸得溼漉漉的,衣服褲子緊貼著身子,在身上形成很多不規則的小菱形。一枚白底紅字的校徽耷拉著掛在左胸前。
ZQ第一醫學院,校徽上白底紅字凸印著這幾個毛體字,是個學生娃兒得嘛,躺在地上人的身份被確定了。看這樣子不是喝醉酒,這是遭毒手的嘛,又在這附近,肯定又是那幫土匪,前幾天一個被搶的學生,今天又一個,感覺這位的情況不怎麼妙啊。湊近摸了摸鄒二娃的鼻子還有一絲氣息。
還有出的氣息意味著還有得救,環衛工飛快跑到不遠處的環衛手推車邊,從推車上取過保溫杯,擰開瓶蓋,水慢慢的,一點點的滴在的鄒二娃乾涸的嘴上,鄒二娃下意識的張開嘴,伸出舌頭舔了舔像松樹皮一樣泛起的白色嘴皮。一股股冷涼從嘴穿過咽喉,流進胃,在腸道遞進的向前滾動。
夜。漫無邊際,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似乎,墜落在永恆的黑漆漆的夜色之中,再也找不到出口。
“小夥子,小夥子.......”意識朦朧中,聲音如一線光,撕裂了黑暗,缺口急劇地擴大,光線大片大片湧入。漸漸地,鄒二娃聽到了斷斷續續的滴水聲,眼瞼一陣顫抖,昏迷了許久的雙眼緩緩睜開,大腦在陣陣涼意中清醒了過來。
乾瘦的臉,濃密的雙眉如同揉碎的水波緊緊皺在一起,一頭花白的短頭髮,年齡約莫五十上下的大叔,嘴唇正一張一合,呼喚著他。
是一位陌生的大叔,由於在地上昏迷太久,雙腳麻木,在想站起的一剎那,身子一晃,本能地用手拽住正托住自己身子手,定了定神。
“大叔,太感謝您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鄒二娃艱難地轉過頭,打量四周。
“大叔,現在幾點了。”
“現在是早上四點多了”
“遭了.....我的~~~~”話到嘴邊又閉上了,想了想,錢肯定是不在了,但願是環衛工大叔撿去了就更好,好歹大叔也幫了自己,總比落在那群人的手中好。
人啊,有時候拼著命去爭取的東西換一個環境又覺得可有可無,正應了那句話,看你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