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你比任何神都高貴。”
輕聲細語。
輕飄飄的一句話本沒有什麼力量,但在柔藍心中卻不啻於一道春雷炸響於天際。
動物入冬藏伏土中,不飲不食,稱為“蟄”。及至初春時分,天上第一道春雷驚醒蟄居的動物,稱為“驚”。故驚蟄時,蟄蟲驚醒,天氣轉暖,漸有春雷。對於柔藍而言,銀髮男子的言行舉止就是驚蟄節氣裡那炸響的第一道春雷,春雷之下,萬物復甦,她就像一隻困頓許久的小獸,終於在春雨瓢潑之前睜開了自己的雙眼,以一種全新的角度好奇地打量整個世界。
柔藍並不傻,長期的愚昧教化和信仰灌輸只是在她心中搭建了一座虛假的城堡,並未真真正正觸及她的心智。
信仰的瘋狂之處在於,並非狂熱者頭腦不夠清醒,而是足夠清醒足夠視而不見。對於有的人來說,
信仰是他們唯一真正觸及的內心渴求,你不能指望推翻信仰之後能得到迷信者的感激,相反你要承擔他們的怒火。且不談那些以此為生的篤信者,即使是一時被矇蔽住雙眼的常人,於他們而言,每個人心中都藏有幾段不堪回首的經歷,但這些都不足以對外人道。若是有一天,你犯過的傻、釀成的錯、中二的經歷被曝屍於光天化日之下,即使曝光者是為你好,你也未必感激。
陳薪燼不一樣。
陳薪燼是神使,是有資格成為神的神使。
信仰的帝國由樓蘭人一手建立,千帆沉舟樓從不插手也不予以干涉,而身為千帆沉舟樓的神和神使,對於凡人自發的崇拜和服侍自然更是歡迎之至。可神也好,神使也好,在他們眼中,即使自己並非真神,卻也是高高在上的修士,超脫了百年壽元的限制。沒有神會站出來指出凡人的錯,因為巨人不會在乎螻蟻的對錯。凡人推翻凡人的信仰,會引來他們的怒火,可當一個即將成神的神使站住來推翻凡人的信仰,凡人卻是迷茫、無助、不知所措。
陳薪燼不再說話,柔藍身為一國公主,從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然也不笨。她知道面前這位一頭銀髮披肩的男子既然有辦法得知那中年男子的密碼,那他自然有辦法從他們身上得知更多的訊息,而此時他還煞費苦心一個個審問,不過是為她特意上演的一出喜劇。
喜劇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中年男子的性感打扮也很奇妙,尤其是自己親自參與了這戲劇的一部分,這種感覺讓她感到很是新奇,甚至藉此沖淡了不少她內心裡的惶恐與不安。
陳薪燼看見柔藍那如大海般瑰藍的魅瞳裡有了新的神采,這才鬆了口氣,柔聲道:“你先站一邊自己再好好想想。現在,看我怎麼處理他們幾個。”
“好了,你們手機也看了吧。接下來,把你們所收集的情報老實交待出來,我會讓你們體面地進入復活環節。”伴隨著陳薪燼的話語聲剛落,空中的劍氣興奮地繞著三人轉了一圈。
“我……我說。”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陳薪燼笑眯眯地拿出三大摞A4張,道:“一人一份,寫下來,別耍滑頭。你們的情報有很多部分應該重疊,要是讓我發現有什麼不同之處,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當然,也別想暗中傳音互通有無,你們也知道我的神魂比你們高出太多,你們的傳音可瞞不過我。”
很快,三人老老實實交上了自己的答卷。憑藉著修士的眼力和記憶力,他很快就閱覽了三份情報,其中內容雖有大部分重疊,但出入卻是不大,這倒是讓他決定讓幾人走得風光一些。
陳薪燼調動一道劍氣將手中的資料絞成紙粉,這才道:“不錯,大體上還行。我會遵守諾言,接下來就請你們上路吧。”
“等……等一下!能不能不死?我可以做你的追隨者!”美婦人焦急道。
開玩笑,死亡的體驗感並不好,不僅復活的過程中要經歷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而且在修為上還會掉一小階。
“我也可以!”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