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的眸子,肆無忌憚的落在寧綰身上。
因為寧綰是個失明的人,他也用不著裝模作樣,反正,無論流露出什麼神情,寧綰都是看不到的。
他依舊覺得可笑,寧綰這個人見人愛的寧國公府大小姐,居然喜歡他麼?
喜歡,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平白無故的喜歡?
他看,寧綰喜歡他是假,幫著李南來對付他才是真的吧。
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擾亂他的心,魅惑得住他的眼了嗎?
也罷,他們愛演戲,那就繼續演下去吧,大不了,他捨命陪君子就是了。
反正,他們的命,個個都比黃金貴重的,只有他的,如同草芥。
想到這裡,李延的笑容變得嘲諷起來。
寧綰不知李延態度幾變,只是說,
“小女子不是很明白四皇子的意思。”
表情上淡定得看不出一點的情緒,只是藏在袖子裡的手收緊了。
她察覺不到李延目光中所帶的深意,不知道李延是滿目寒光,還是柔情似水,她能夠察覺到的,就是李延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
知道之前李延對寧婕的態度,知道李延為了寧婕哭得死去活來,還去求了聖旨,和死了的寧婕有了夫妻之名,這樣的情深似海,她不敢輕易的就把李延所說的話落在自己的身上,怕再是自作多情,傷了自己。
可她渾身上下每一處流動著的血液,都在告訴她,李延說的話,就是在針對著她。
所以,她說她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明白,不明白李延的意思。
“我來找你,和你說了這樣一番話,你說不懂,我不怪你。”李延嘆氣道,“逢場作戲,真真假假,到底也是很難分辨得清楚的。那麼,我便真正的說一遍吧。娶一個死人為妻子,並非在意那情深的名聲,並不是想用一生的孤寂去搏得一個人人情種的稱號,我只是,在哥哥大事謀成以前,用這樣的辦法,去等待我心裡的那人。寧綰,那個人,是你。”
用這樣的辦法,去等待我心裡的那個人。
寧綰,那個人,是你。
兩句話,一瞬間就在寧綰的心裡生了根發了芽。
是她,李延說的那個人,是她!
寧綰覺得,頭上滿滿都是綻放開來的煙火,那樣的絢爛,絢爛得動人心魄。
李延覺得,寧綰抬眸的那一瞬間,她的眼中,似乎有漫天星辰在閃動。
他從未見過,這樣幸福的神情,有那麼一刻,他都信了,信了寧綰是喜歡他的。
可他,從來薄情,從來寡義,從來清醒。
他看清楚了的,寧綰的眸子裡,是血絲,不是所謂的星辰,只有血絲,沒有所謂的星辰。
寧綰心裡的人,可以是世間的每個男子,唯獨,不會是他。
只是,假如,假如把寧綰換做是那個人,假如是那個人給他這一瞬間的美麗錯覺,那麼,就算是錯覺,就算是飛蛾撲火,就算是步步為營,他也願意,赴那一場約。
只是,可惜了,他很久都沒有見到那個人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沒有見面的日子,不知是多少個春秋更替。
“我用寧婕為由,不娶他人,如此等你,你以哥哥為由,在他左右,如此等我,等到哥哥大事成的那天,你我紅塵攜手,兩人單馬,遠走天涯,這樣可好?”
李延的聲音,帶著亙古的莊重嚴肅。
清越的聲音,一點點的傳進寧綰的耳朵。
突如其來的表白,攝人心魄的承諾,意想不到的結局,每一個,都足以將寧綰的重重防備沖毀。
她又想起了成親那天,他坐在高頭大馬上,挺直的脊背,還有握她柔荑入手時,那手心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