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分已定,浮生空白忙,
鍾醒原以為對一件事情只要能制定出計劃,然後為之奮鬥,掃清障礙,就一定能取得成功,但其實行事的整個過程就像一個龐雜而冗長的笨重機械,一旦其中的某個齒輪出了差池,便會將整個運轉停止,
鍾醒少了一根手指,這等於是要了他的命,
命運的差池將當他的手指帶走,就好似街機遊戲裡的硬幣用光了,你一次次的死,一次次的增長經驗,只要硬幣足夠,那麼就可以選擇重來,無論你失敗再多次,總有通關的那一天,
但硬幣沒了,就再也無法繼續了,
手指沒了,
也許這根手指能夠再度接上,它似乎也成為了一個陌生的,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它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靈活,用它觸控到任何東西時,卻感覺是一種東西觸控到另一種東西,
屠夫的屠刀,裁縫的剪子,藝術家的畫筆,演奏家的樂器…
電競者的食指,
手指沒了,夢想也沒了,
原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身受重重苦難,而是力不從心,就像石灰吟裡所說的那樣,鍾醒一直以為自己是石灰,自己一路走來所遭受的這一切,只能算千錘萬鑿出深山,時至今日鍾醒才明白,他想成為的是金子,而他現在的本質只不過是石灰,千錘萬鑿從深山中出來了,還是個石灰,跪求百獨一下潶眼歌
摻多了雜質的石灰,是要被淘汰的,而在電競路上少了食指的人,應該連殘喘都不行,
鍾醒在醫院裡住了五天了,
這一天顧歆給鍾醒送來了一個蘋果,鍾醒麻木的用右手接過,咬了一口,發現顧歆從市場上精心挑選的蘋果爛掉了,
鍾醒沒有告訴顧歆這個蘋果是爛的,因為他和蘋果一樣,也是爛的,
鍾醒滿嘴苦澀的大口將蘋果吃下,顧歆望著他喜笑顏開,鍾醒看著這張笑臉,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他開始不知道自己應該為什麼而開心,也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雖然醫生說鍾醒最好在醫院裡躺上一個月,但鍾醒只住了三個星期,就出來了,
出院的時候他只感覺身上的傷口有點癢,想用手去摳,但傷口上被包了繃帶,他撓不到,所以總是覺得很難受,
其次就是腦袋依然還有點後遺症,時不時的會有些頭疼,
“顧社長,謝謝你這麼多些天照顧大哥了,”
鍾醒等人出了醫院大門,展飛感激的對顧歆說道,
在鍾醒受傷前兩個星期裡,鍾醒完全是由顧歆照顧的,後來瀧慰和展飛從京城回來,才由他們照顧,
“沒什麼的,這是我應該做的,鍾醒以前也很照顧我,”顧歆笑著說道,
而當事人鍾醒,卻目光麻木的緩緩的在他們中間走著,對他們之間的對話充耳不聞,徹底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鍾醒的左手,看上去和以前沒什麼區別,還是五根手指,那根曾經斷過的食指,甚至連疤痕都看不清,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縫合痕跡,看上去和正常人的手指沒區別,不過鍾醒每隔幾秒鐘就會抽動一下,所以顯得有些奇怪,
鍾醒是有意這樣做的,他要時刻感受自己食指的存在,
展飛和瀧慰明白此時鐘醒的心情,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鍾醒遇到這樣的事情,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瀧慰和展飛已經動用自己所有的人脈去找那個李嘉文的下落了,
“醒哥,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瀧慰說話的聲音也不像平常那麼洪亮,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鍾醒搖搖頭,說道:“我想回南城大學,”
夢想沒了,可能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讀書了,
“好,”瀧慰應了一聲,
“什麼好,好什麼,”鍾醒轉過頭,目光中有些怨恨,
“呃…我說醒哥你…”瀧慰本就不是一個善言辭的人,鍾醒突然發作,讓他有些始料未及了,
“大哥,我們都理解你,都很難受,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誰也改變不了,我希望你能看得開點,”展飛在此時有些於心不忍的說道,
“唉,”鍾醒長嘆一口氣,
“我知道了,”鍾醒似乎是認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