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容凝著他堅毅的側臉和總那般一本正經的神情,隨口道,“他們已經出發了,你不必去嗎?”
葉闌青眸色微沉,似在思索一些事。他未曾看她,只道,“此戰雖是艱難,但好在有你的助力,不需我上場。”
沈千容得了褒揚,不由得眉眼彎彎,“那就好!”戰事同兵法她多少懂一些,知曉許多戰事也未曾需要主將出馬。
她這邊正欣慰著,葉闌青卻是陡地轉臉看向她,目光灼灼,“你可怪我?”
沈千容一頓,慌忙雙手托腮,想要遮掩一些興許夜色下他本就看不真切的緋紅,氣息不穩的回應道,“怪你什麼?”
“現下情形混亂,我卻直接便舍棄你。”他緊緊地盯著她,眉目間竟似有一絲的緊張。
沈千容約摸看得懂他的神色,心下滿是歡喜。可面上仍竭力保持著鎮定,頗是無謂的開口,“這有什麼?你是一軍將領,莫說我無事,便是真的有事,你的抉擇也沒有錯。”
“你竟如此坦然?”葉闌青微微蹙眉,眸中明顯是驚詫之色。
“嘿嘿……”沈千容嬉笑著咧開嘴,小腦袋在掌心裡晃悠了一下,“那是我知道你心裡沒有我啊,倘或你心裡有我,若是不糾結一番再抉擇,我必然是要生氣的。”
葉闌青臉色一僵,轉過臉下意識輕咳了一聲,以緩解尷尬。
“今日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葉闌青不再看她,只注視著前方。
沈千容也不似方才那般羞怯,撤下一隻手,單手託著臉頰,將白日的情形大致說了說。轉而才道,“原本我想著,他們多半是要傷我,誰曾想竟只是關著,我便知道我琢磨錯了,明白他們多半是要將我扣著,然後看你的態度。倘或你救了我,自然要涼了軍中將士的心。索性,我便自己回來了。”
葉闌青一怔,她確然是事事為他考量。只是……
“如若你沒能力自己回來呢?”若是有一次,她的那個隨從如上次那般被一個高手糾纏,彼時無人相救,她的巫蠱之術,可能保她每一次?
沈千容莞爾,一雙眼亮閃閃道,“如果我沒有自保的能力,便不會這樣……喜歡你。”
這樣肆無忌憚無所顧忌的喜歡你。
葉闌青臉色一僵,再是坐不住,起身意欲去往前廳。卻又在起身之際,同她鄭重道,“待他們回來,我便說明敵方守將雀矇眼一事是你告知,彼時再有人對你不利,我決不輕饒!”
沈千容微微一笑,“好!”她並不計較這些,也懂他先前為何不說的考量,但他為她思慮,為她一個名正言順,她很開心。
只是,厭惡她的人多半仍會以為,這是葉闌青的包庇。不過,與她何幹呢?
這一夜,沈千容睡得極好,一直到次日正午方才悠悠轉醒。
沈千容起身後,慢條斯理的收拾形容。昨日之事,多少算是提醒。這一日,她便仍舊著了男裝。然收拾妥當後,卻是一推門就望見柳之祁同千陽立於院中,似乎是……在等她。
沈千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們,“怎麼了?”
柳之祁一身便衣,立時湊了過來,“昨日我們勝了,現在大軍已經遷了過去,葉闌青命我留下來等你。”
“好!”沈千容笑笑,“我收拾了行李這便來。”隨即轉身回屋。
及至鳳城。
沈千容一路看了許多受傷的將士,方才明白具體的情形。
這一戰他們是勝了,但兵力過於懸殊。即便是起先佔了敵方守將夜盲的優勢,這一戰細數下來仍是尤其慘烈。
原本的五萬人,現下只餘了不到四萬。而敵方的兵力,眼見不敵,邊戰便撤,撤走的便有一半。如此一來,他們如今的四萬人面對的仍是敵方十萬兵力,還有兩座待收複的城池。
“怎會如此?”沈千容坐於馬車上,不解的看著身側的柳之祁。“以葉闌青的能力,怎會疏漏至此,讓敵方撤走了近五萬人?”
對戰時,柳之祁為前鋒,攻進城池便率先砍了那守將。其餘佈置,他知曉大概,但不確信是否每個將領都做到了葉闌青的安排。原本此戰此般成績,他覺得已然不錯。畢竟在眾人眼中,這一戰本無戰勝的可能。
此時,經由沈千容提及,他才覺出不妥來,附和著皺眉,“是啊!你不說我還未曾想到,以葉闌青的籌謀,即便敵方兵力後撤,亦不該在失去主將後仍能撤走這麼多?”
三人趕至鳳城葉闌青正休整軍隊的府邸。
沈千容著千陽先隱身於別處,方才同柳之祁進去。兩人穿過這庭院幽深,還未曾走近那扇門,就陡地聽見一個猛力跪地的聲音,“是屬下疏忽,還請將軍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