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輕衣司以意圖謀害輕衣衛的罪名將程少林下獄,據說是因為他在為雲中衛醫病時在裡面新增了一味能致命的草藥。
又十天後,程少林的罪名坐實,被處以斬刑。
那時, 連妃已經因重病臥床不起,雖然太醫院已經依著她的吩咐換掉了程少林,但依舊束手無策, 據說, 她得的是心病。
她似乎徹底病倒了,掙紮著卻又活著。
事情似乎就這樣結束了, 那一段日子太子不知因著何事觸犯了皇上而被禁足了數日,逸王趁機而上, 朝廷風雲變幻, 一個小小太醫的死根本如同投向浩渺大海中的一塊碎石, 掀不起半點風浪。
那之後的幾個月, 無論朝堂上如何詭譎多變, 後宮卻平靜而安寧。
雖然受到了盧晶一案的牽連, 她亦被罰俸三月, 但有司鏡維護與贊賞, 除了江芙偶爾還借機為難她幾次之外, 明鏡局的宮人對她也漸漸多了幾分敬重。
但既然受了過, 檔籍的事情自然也就順理成章地耽擱下來,不過於她而言,在明鏡局愈來愈如魚得水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盧晶一案完結後, 明鏡局接到的案子很少,也大都不過些芝麻小事,日子自然悠閑了許多,蘇薔也已經全然融入了這裡的生活,得了空閑後也會與錢九凝她們在後花園中小坐閑聊。
只是,程少林被問斬的訊息傳來後,梁辰紫的性子便愈發地陰晴不定了,有時候連一直對她百依百順的江芙也莫名地一頓臭罵,讓其他人更對她敬而遠之。
她曾經對他恨之入骨,但真正在與他天人相隔後,她終究還是後悔了。
雖然輕衣司忍了一個月才動手,從表面上看程少林的死也與白秋虞善的案子毫無關系,但知道內情的都明白那不過是輕衣司報仇的藉口而已。而無須多問,梁辰紫認定她就是那個讓輕衣司對自己昔日戀人痛下殺手的罪魁禍首,將堵在心頭的怒火尋機便要發洩在她的身上。
自從那樁案子了結之後,蘇薔已經在莫承的默許下獨立辦案,與她的接觸少了許多。但也許是因為有幾分懂得她心中的酸楚,所以這些天對於她的挑釁與刁難一直都是逆來順受。後來可能梁辰紫也意識到那些事情並不能將她如何,便也漸漸失去了興致。
她開始覺得自己找到了昔日在琉璃別宮的繁忙與悠然,不過,內心深處的緊張與擔憂卻從未消失過。原來時間不是可以擺平所有的不適應,有些改變是如影隨形的。
這段日子輕衣司卻似乎很忙,傳言不是禮部尚書的兒子突然死於非命便是抓捕的私鹽販子是前太子妃顧凝的遠方表親,大多是於太子殿下有弊的訊息。
朝野上下風雲詭譎,身為輕衣司都統的雲宣便在宮城內外奔波,即便其間有幾次因公去了輕衣司,她也未曾見到他一面。
除了雲煒以外,聽說輕衣司上下對他愈加信服,除了果斷冷靜的脾性之外,更是因為他義薄雲天,據說他在前往乾州之前便向皇上替白秋求了情,從而保住了他的性命無虞。
宮中出了宮女與侍衛私相授受的醜聞,皇上定然會勃然大怒,他身為輕衣司都統,自然會被遷怒,但領受責難是一回事,主動求情卻又是另一回事。
一般人對這種事情自然避之不及,若非有足夠的膽氣與情義,他怎會去飛蛾撲火。
好在一切都挺過來了,據說因為他在乾州的案子辦得很漂亮,皇上決定讓他以功補過,不再追究他對下屬管束不嚴之罪。
只是白秋走後,輕衣司右衛這個職務便空缺下來,讓各方勢力都虎視眈眈,弄得輕衣司也有些人心不定。
有關輕衣司的傳聞從開朝以來便從未停止過,在民間的口耳相傳中,他們不過是皇帝的鷹爪,能活死人罪無辜,依仗著皇帝的信任與一手遮天的權勢排除異己無惡不作。而對朝廷命官而言,得罪了輕衣司便無異於自斷前程,即便能保住一時的榮華富貴也不過是最美夕陽紅,所以無論如何,輕衣司右位這個肥缺都是讓人垂涎三尺的。
更何況,輕衣司從來都是上下一心,一直以都統馬首是瞻,倘若主動幹預奪嫡之爭,便會立場堅定,就像如今支援太子殿下一樣。倘若右衛這樣位高權重的職務被逸王的人補缺,自然會讓輕衣司的立場更加艱難。
太子與逸王力薦崔國公府的大公子崔羽晟,而逸王有意要將肖侯府的世子肖子卿接任其職,一時間鬧得不可開交。
幾番明爭暗鬥之後,在如今太子不得聖心的前提下,宮中傳言,似乎逸王略高一籌。
在這樣艱難的境況下,雲宣可能舉步維艱,一著不慎就有可能陷太子於更不利的境地。
她心中擔憂他,卻也無計可施,只是一得空便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