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在手中掂量了幾下,問道:“是不是隻有一天的量?”
“姐姐喲,小的就是再喜歡您,也不可能將整個禦藥房都拿給你不是?”小內侍皮笑肉不笑地道,“若是不夠,您明天再來,好嗎?”
“公公的難處我自是理解,不過,”目光朝外面的雨看了看,她笑道,“您看這雨也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而且浣衣局太遠,我明天也不一定能抽出時間過來,您看……”
自然也看到了外面還站在拐角處的羽林侍衛,那內侍皺了皺眉頭,但又不敢拒絕她的得寸進尺,只好勉強道:“既然姐姐開口,小的就算違著宮規,也要再回去一趟。”
待又從他手中拿了一天的藥,蘇薔適可而止,疊聲道謝後開傘離開。
踏出禦藥房宮門時,拐角處的羽林侍衛已經不見了蹤影,她心中一動,也不再逗留,匆忙往回趕。
趕回浣衣局時,東議廳前已經不見織寧的蹤影,她毫不遲疑地跑回北六院,卻發現織寧並沒有回去,一時也不停地想折回去。
“你跑到哪裡去了?”見她火急火燎地跑了回來,許諾伸手擋在了她面前,忿然不平地咬牙道,“口口聲聲說同甘共苦,織寧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你怎麼能忍心將她一個人扔在雨裡跪著?”
“你憑什麼在這裡對我指責怒罵,那天趙越對你栽贓嫁禍,我用盡了全力替你洗清罪名,可你們呢?”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好笑得緊,她向前一步,逼著許諾不得不後退,“織寧受罰,你們避之唯恐不及,還有臉面擋著我的路?讓開,我沒時間和你廢話。”
沒想到一向以和為貴幾乎不與她起正面沖突的蘇薔會突然翻臉,許諾心虛反駁:“織寧受罰還不是因為你,你又有什麼臉面在這裡大呼小叫?”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說了,”阿嶺忙過去順勢將許諾拉開,對蘇薔道,“方才石袖過來說,織寧好像暈倒後被厲姑姑扶進了東議廳,應該是在厲姑姑屋裡,你快去看看吧。”
蘇薔跑到東議廳時,東廂厲姑姑屋外正守著幾個宮女,見了她便擋了下來。
“讓她進來。”厲姑姑的聲音更加沙啞,若非憑著往日氣勢,險些都壓不住外面的吵鬧聲,“吵吵嚷嚷地幹什麼。”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蘇薔已經闖了進來。
床榻上躺著昏迷不醒的織寧,厲姑姑正彎著腰將毛巾在熱水中揉洗,時不時幹咳幾聲,見她進來,也不多說,只轉身坐回了床頭上,將毛巾敷在了織寧的額上。
蘇薔忙跑了過去,神色焦急:“織寧她怎麼樣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自然是暈了。”厲姑姑似是快說不出話來,啞著嗓子道,“我又不是太醫,難道你還要我給她把個脈開個方子不成?“
“姑姑火氣太盛,還是少說些話吧。”將拎在右手中的兩個藥包遞給了她,左手又晃了晃另外的兩個,蘇薔道,“還有,浣衣局唯有姑姑這裡可以生火,奴婢想借灶火來一用。”
並未去接,但見她遞來的正是祛熱解毒的藥,微微一怔,神色雖緩了些,厲姑姑的語氣依然冷若冰霜:“這樣就想收買我,你也太痴心妄想了。”
“我從未想過要收買姑姑,只是順便而已。”她輕嘆了一聲,將藥包放在了桌子上,懇切道,“趙越張揚跋扈,姑姑未來浣衣局就職之前更是過分,若姑姑當真是鐵石心腸之人,怕我們早就撐不下去了。浣衣局本就風氣欠佳,厲姑姑已經盡力。更何況,姑姑懲罰織寧,雖然我依然認為有失公允,但姑姑卻放過了我,又在織寧暈倒之時將她扶進了屋中,已是開恩。”
“我以前竟沒有瞧出來你還有這般心思,也有這般本事,竟也能從禦藥房拿藥過來,”眸底輕輕拂過一絲釋然的笑意,厲姑姑雖面色不動,卻明顯減了幾分平日裡的戾氣,指了指左偏房,“灶火在那裡,慢點生火,別藉故燒了我的屋子。”
“是,多謝姑姑。”蘇薔盈盈一拜,又遲疑地道,“奴婢還有一個不情之請,織寧她身子弱,所以,以後去尚衣局送衣裳的差事奴婢想領過來。”
“得寸進尺,你當我真會領你的情嗎!”厲姑姑橫眉,哼了一聲,“若不是這幾日我嗓子不好,怎麼可能如你所願。”
蘇薔忍住笑,盈盈一拜,道了聲謝,轉身便去熬藥,卻又聽厲姑姑突然開口。
她的語氣甚是刻意,抑揚頓挫:“這才一轉身就忘了我,看來我這個厲鬼是沒人管咯。”
浣衣局中暗地裡都將厲姑姑稱為厲鬼,沒想到這個不堪入耳的外號她竟然早就知道。
“姑姑教育的是,不過奴婢手中的兩包藥可是隻有一個是織寧的。”她轉了身,將手中的藥包晃了晃,笑道,“借了姑姑的灶火,怎麼能不給姑姑熬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