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兒大眼睛裡歡樂喜悅的情緒是如此明顯, 宋早雖仍有些事糊塗著,但望著這匹漂亮的棗紅馬, 只覺得她跟自己是如此地熟悉,熟悉得就像一個人一樣。她放鬆地笑了起來:“咴……”是啊!
完了!
她趕緊閉嘴, 但屋子裡已是死寂一片。果然, 大家都聽到了她那聲“咴”……堂堂公主之女, 侯門閨秀竟學起了馬叫, 這說出去絕對是驚天大笑話_(:::3」∠)_
宋早咳嗽一聲,力持鎮定地抬頭笑笑, 慢慢道:“這匹馬真漂亮。”心裡的小人瘋狂捶地:媽呀好尷尬, 好想原地消失qaq
仍然沒人答話,顯然剛剛宋早石破天驚的“咴”把所有人都嚇到了。
“宋縣君跟棗兒似乎很投緣。”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秦牧!
宋早欣喜抬頭, 終於有個人救場了。她連連點頭:“是啊, 棗將軍我一看就很喜歡。”
她就說了, 秦牧真的是個面冷心熱的大好人,這不, 一屋人裡,就只有他一個人來給她搭梯子下臺。
宋早一雙盈盈妙目凝視著他,這一刻,她對他的感激之情盛滿了胸臆。
而秦牧卻轉向了床頭, 右耳微微發紅:時隔多年,對姑娘們如此熱辣直白的目光,他竟有些不習慣了。這位宋縣君, 跟尋常見到的那些扭扭捏捏的閨秀可真不一樣……
又想到正事,正色對躺在床上的宋昊道:“既然棗兒已經醒來,我便把她先帶回去了。世子的藥費,我稍後使人送來。”
宋昊望著在宋早身邊歡跳個不停的棗兒,不捨道:“啊?這就要走了嗎?牧表哥,就讓棗將軍在我這多玩幾天吧。”
“不行!”秦牧還沒說話,一個衣飾華麗的中年婦人厲聲打斷他:“你手都快廢了,還惦記這畜生!”正是定遠侯的妻子侯夫人邵氏。
棗兒憤怒地“咴”了一聲,就要揚著蹄子沖進去,宋早忙拍拍她的頭,道:“大伯母慎言,棗兒是皇帝禦口親封的將軍,怎可口稱畜生辱之?”
邵氏臉色陣青陣白,終究沒敢跟宋早別苗頭:別看林陽公主這個掌中愛女瞧著嬌嬌弱弱,卻不是個好捏的軟柿子。邵氏以往仗著長輩的身份拿喬,在她手下狠吃過幾回虧,早學乖了。
宋早一句話壓住邵氏,見這位大伯母彷彿是氣怔住了,自己的父親也是神不守舍的,而屋裡另一位主人宋昊一臉病容,顯然無心他顧,只好自己對秦牧福了個身,道:“這一次是我家管束不當,害棗將軍受驚,藥費的事,將軍不必再提。”
她剛剛想了起來:難怪她覺得那個婢女如此面善,如果她記憶沒出錯的話,那個女孩子應該是她當馬時的第二個主人,也就是死去的忽哥由王子的未婚妻!
不知她是怎樣流落到了定遠侯家為人奴婢,說起來,忽哥由王子把木顏其偷偷抱走是為了討她歡心,卻引來了殺身大禍。雖是他咎由自取,但大閼氏只怕把失子之痛遷怒到了她身上。再加上後來柔然人得知了木顏其身上關繫著馬種的事,恐怕更不能輕饒過她這個“紅顏禍水”。
她那段時間的日子應當非常難過,恐怕把棗兒當成了害她至此的元兇恨到了骨子裡,因此,一見到她,便失去了理智。
宋早猜測:她應該有一部分魂魄離體到了棗兒身上,這一次碰巧來到定遠侯府,離自己原本的身體極近,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驚到魂魄,從而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
她這一說,宋昊也回神了,忙道:“是啊!是我沒想到這個奴婢的來路如此複雜,還好威,嗯,還好棗將軍沒事,牧表哥不必愧疚,我的手會好的。”
邵氏目露不忿,被宋昊拉住手,祈求地看著她。
秦牧雙眉一皺,正要說話,門口一個男聲先道:“不錯,此次是我們招待不周,讓將軍受驚,我們怎麼還好意思要您的藥費?”原是定遠侯不知何時到了蘭心堂,正好聽見他們後面的對話。
男主人都來齊了,宋早不好再久待。
她走到宋昊床前,讓蘭花把藥材放下,跟他說了兩句好好養病,稍晚會再來看他的話,便提出了告辭。
她原先長居公主府,對這位被邵氏寵壞了的獨子不熟,還因為他過於無法無天而出手教訓過他幾回。倒是當棗兒時與他朝夕相對過一段時間,知道這是個本性不壞的孩子,何況還是為了救她受傷,也有意與他多親近些。
宋昊吃了藥昏昏欲睡,雖然奇怪堂姐的變化,但無暇多想,很快合上眼睛睡熟了。
眾人連忙退出宋昊的房間,定遠侯宋驀引著要告辭的秦牧往外堂走:“此次原本就是要請將軍吃酒的,如今飯菜已是齊備,將軍還是在府中把飯用了再回吧。”
秦牧忍不住看了一眼宋早的方向,卻見他的馬圍著宋棗,“咴咴嗚嗚”地不知在說些什麼,一看就是高興得不得了。
奇怪,棗兒性子雖活潑,但由於太多人找她求什麼吉祥馬蹄印,她開始還對人有求必應,樂了一段時間,後來就越來越懶得搭理他們。這兩年,除了燕子屯和自己府裡的人有點好臉色外,鮮少見她對一個陌生的姑娘家如此熱情。
不過,想到這蠢馬有時張著嘴色|眯眯地看他的模樣,難道,她是因為宋縣君長得美才纏著人家的?
想到這裡,秦牧臉又熱了熱,心裡一驚:真是如此的話,接下來這蠢馬該不會又要做什麼壞事丟人了吧?
他是真對棗兒前些年的調皮搗蛋有了心理陰影,想到這裡,繃了臉喚道:“棗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