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個馬夫說著話,一腳踩上橫欄,就要翻身而入。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秦牧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那兩人身後,突然一聲冷喝。
矮個馬夫嚇得一個哆嗦,登時一腳踩空,摔倒在地,他呲牙咧嘴的也不敢叫疼,扶著腰拽著傻了眼的高個馬夫轉過身來賠笑道:“小將軍,我們是來看看您的馬需不需要刷刷的。”
秦牧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兩個馬夫一直半彎著腰,除了有些緊張之外,並無其他不妥。
“不需要。”秦牧牽出棗兒走了兩步,又回身過來,吩咐道:“這匹馬除了打掃餵食之外,其他的你們都不用管。”
矮個馬夫唉唉連聲答應著,等秦牧走遠了,高個馬夫立刻拿手肘拐他,埋怨道:“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這回好,讓將軍看見了逮個正著。”
矮個馬夫翻個白眼,十分瞧不上他的膽小:“逮個正著不也沒事嗎?我們又不幹什麼壞事,讓將軍看見就看見,這有什麼打緊的。”
高個馬夫卻道:“你又不是將軍,你說不打緊就不打緊了?我這些日子也是鬼迷心竅,聽你兩句攛掇就跟著你胡混,你找的財路本就不是什麼正路,我勸你一句,不要總做夢發大財,咱踏踏實實地不好嗎?”
高個馬夫的肺腑之言,矮個馬夫顯然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不耐煩地道:“你不願意就算了,囉嗦個甚。只有一點,你別說哥哥不仁義,不帶著你發財。到時看我過得好,轉頭來把我賣了。”
高個馬夫道:“只要你不傷了小將軍的馬,一切好說。”
矮個馬夫拉上高個馬夫一道下水,就是怕他發現後出去亂說,如今得了他的承諾,放心下來,自然不幹了,也好跟自己少分一杯羹。
二人當即說定,各自分開。
棗兒對這兩個人私下的交易自然一無所知,她現在就納悶一件事:秦牧寧願牽著她,自己跑得渾身是汗也不願騎她,這是為什麼?
這時候就可恨自己不會說人話了,棗兒心裡憋著事又問不出口,一鬱悶,不知不覺就噠噠加快了步伐,等感覺到脖子上的緊繃感,回頭一看,秦牧正一聲不吭地跟在她身邊,被她拽著跑得臉紅脖子粗,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這人累成這樣了也不出聲叫住她,還想跟她比賽跑步不成?
這到底是人遛馬還是馬遛人?
棗兒心裡嘀咕著死要面子活受罪,停了下來,沖看過來的秦牧歪歪頭,她額上的兩條白槓跟著擰成了八字型,配合著她略圓短的臉,有種憨乎乎的懵逼感。
秦牧覺得,他之前怎麼就沒發現,他新買的這匹馬表情挺豐富的?對著這樣情緒外露的一張馬臉,他立刻就懂了:“你是想讓我坐上去?”
棗兒:“咴!”本小姐大發慈悲,揹你走一段。
秦牧喘著氣笑了,他用袖子揩了把汗:“不用了,你還小,等你大了,我再坐你。”
棗兒:“咴!”我不小了,我都……幾歲來著?當馬就是這點不好,糊裡糊塗總忘事,連自己多大都不記得。
秦牧拍拍她的頭,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的付出沒有白費,他甚感安慰:“我給你算著時間呢,別急,等半年後你真正成年,身子骨都長好了,我再坐你。”
還有這種說法?
棗兒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馬生,好像沒誰特別在乎她的年齡,都是看她長得跟成年馬差不離大小了,個個都想騎上她一試身手。當然,這些人絕大部分都被她掀下了背。
在這些人眼裡,她成不成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用,能早點用就早點用。老馬大青曾經這樣說過。在人類的眼裡,再好的馬,也只是好用點的畜生罷了。
棗兒覺得大青是馬之將死,說什麼做什麼都透著暮氣,對什麼事的態度都太悲觀了。但這句話她反駁不了,否則她一次次在前老闆家造反幹什麼?那些人家裡個個比秦牧有錢,她住的馬房別說一室一衛了,只要她想,就是三室兩廳,獨幢別墅都不在話下,她跑,不就是因為痛恨他們對待自己就像一個能夠隨便處置的物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