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出息也行啊,不僅有自己的事業,也經營自己的店面,從來沒讓我們發過愁。你看看你,從小學習就不行,經營頭腦也一點沒有,就知道整天畫畫,我們說你你還不願意聽。”
星星唰的一下子站起來,“我想今天這頓飯是沒法吃了。”她把禮物遞給郭時毅,“小時,你的禮物。下次這種場合就不要叫我了。”說完,她拿起包踏著高跟鞋就往外走,身後傳來她父親震怒地聲音:“讓她走!我就沒有這種沒出息的女兒!”
又是一次同樣的結局,已經習以為常,沒有希望就不會太失望,星星這樣告訴自己。
初夏,週五的晚上,五一假期的第二天,人們都可以在今晚盡情地放鬆和玩耍,因為明天晚起也不會有什麼大礙。親人團聚,友人相聚,情人牽手,今夜充滿了各種美好的感情,彷彿所有人都沉浸在歡顏笑語當中,只有星星格格不入。
妝容油膩膩的不適感,別扭的連衣裙,磨腳的閃亮鞋子,身上的每一處都在折磨著她。但她似乎很享受這種折磨,這種疼痛。身體上痛一點,再痛一點,心上的傷或許會減少一點,或許會麻木一點。
她踉蹌地走著,突然在某個時刻停了下來,拿出手機,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亮晃晃的螢幕,沒有一個電話,她的家人沒有給她打一個電話。於是,她開啟社交軟體,給一個人發了一條訊息——也是這一條訊息,讓我見到了住在惡魔心裡的星星。
“來接我。”看到這句資訊的時候,我剛剛送走醉酒的欣然和她的朋友們,正在跟老易坐在小酒館裡喝著啤酒,吃著下酒菜。此刻,我心中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星星現在一定非常需要一個人在身邊。
“哎,你去哪兒!”我抓起手機,就跑了出去,只聽到老易說了這一句話。
我來到三和路口下了車,在馬路的對面,看到星星一個人坐在便利店外的臺階上,身影落寞得很。
我跑過去,來到她的身邊,她抬起頭,看著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於是,我坐在了她的身邊,上下打量了一下今天的她——厚重的妝容,緊身的連衣裙,以及磨破腳跟的高跟鞋。雖然這些東西把她襯託得比往日裡更好看了,但是她卻看起來不像她了。
“你在這兒坐著,我一會兒回來。”我沖出去,跑了好幾家店面,又立馬跑回她的身邊,生怕她此刻不吭一聲的消失。當我看到她還留在原地的時候,我一顆緊張的心似乎又落回了地平線。
我蹲下來,把她的鞋輕輕脫下,給她的後腳跟貼上創可貼,為她穿上舒服的運動鞋。我把幾個袋子放到她的腳邊,看著她失落的臉,對她說:“去便利店衛生間裡把衣服換上,裡面還有卸妝的東西,洗把臉再出來。”
她什麼也沒說,拿著東西就往便利店裡走,我第一次看到她這麼乖巧,這麼聽話,就好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羊,非常需要人的呵護。雖然她什麼都沒說,但是我看的出來,她遇到了什麼事,她的心受傷了。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我發現她的手上又多了一個袋子。她來到我的面前,“宸寧,陪我喝一杯。”我還沒做回答,她便往右邊走過去,我只好像從前那樣,跟在她的後面,任她把我帶去任何地方。
“咔次”啤酒罐的開罐聲音總是那麼清脆好聽。她把一杯啤酒遞給我。
“咔次”她又開啟一罐,遞到了自己嘴邊,緩緩喝下一大口。
我們倆坐在草坪上,夜色茫茫,現在已經是十一點多,公園裡的人也漸漸變少,當周遭安靜下來,我可以清楚地聽到星星呼吸的聲音。
“我做錯了嗎?”沉默之後,她終於還是開口。
“我只是做我喜歡的事情。我只是不想聽到那些聲音。”
“我覺得很帥氣,”我轉過頭看著她,“我覺得這樣的星星很帥氣。”
她微微一笑,然後又恢複了低落的神情,“你又不是她們。”
“那你就證明給他們看。”
“我只是想做好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想證明給誰看。”
我想了一下,“星星,你很矛盾。你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想證明的話就不用在意他們的想法,又怎麼會在這裡苦惱。所以這說明你還是很在意,很在意那些人對你的看法。如果你一直在等他們有一天能夠理解你認可你,那麼我覺得那一天會很遙遠,倒不如你自己主動出擊。”
“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不喜歡拋頭露面,不喜歡聚光燈,不喜歡站在公眾面前,你只喜歡星星這個代號。但是那樣的話,你在意的人不會知道你究竟在哪裡在做些什麼,他們只看到生活中的你,沒有看到你投入工作的樣子,自然不會輕易的認可你。你有實力,你可以證明你自己。”
她低下頭,細細思考著,深深嘆了一口氣。
“所以我要去找那個叫fred的記者,告訴他我就是星星嗎?”她看著我問。
我突然愣住了。她一句話彷彿是對我穿越靈魂深處的拷問,雖然我知道這不是她的本意,但是我卻意識到自己明明在過著雙重身份的生活,卻還在這裡鼓勵和勸解她,這未免有點可笑。
那一瞬間,能言善辯的我突然腦海中一片空白,沒有一個詞彙能適時的蹦出來。
我其實就是fred,這句話在我的嘴邊徘徊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