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傍晚,陳九江出了宿舍,冒雨到了老吳麵館。尚未進店,只聽突突的發動機響,派出所長邢振騎著他那輛破嘉陵到了。
陳九江站在屋簷下,對邢振裝模作樣的敬了個禮,說道:“刑所,您是視察工作,還是親自來吃飯啊?”
邢振紮好車子,攬著葉沉走進了麵館,口中說道:“聽人舉報,葉秘書正調戲良家婦女,特來查處。順便祭一下五臟廟。”
這本是開慣了的玩笑,今天聽在陳九江的耳中,有點刺耳,不過邢振低著頭,沒有看見。二人還未坐下,老吳走了過來,跟二人點了點頭,打了招呼。
邢振挑了一張乾淨的桌子,對老吳道:“老吳,趕緊的,先上一盤花生和燻肉,再來一瓶白酒。然後煮兩碗麵。趕快的。他麻麻的,這場好雨,淋的老子差點找不到回來的路。”
老吳應著聲,去忙活了。陳九江也坐了下來,問道:“瞧你這樣,是出了遠門了。是不是今天縣裡舉行的抗旱大會你也參加了?”
邢振撇了撇嘴道:“我哪有那級別。我是去了局裡。”
陳九江故作深沉的一笑:“哦,忙調動去了。跑的怎麼樣了,跟我說說,讓我也沾點喜氣。”
邢振從筷籠裡拿出兩雙筷子,一雙給了陳九江,一雙擺在了桌前,口中淡然道:“喜氣個屁,再喜也進不了城。都他媽一個蘿蔔一個坑,誰他媽都不肯起身。今天又白跑了一趟,還捱了一頓訓。”
陳九江奇道:“調動不了,怎麼還挨批了呢?”
“還不是大王二王的事情。要求下面每天一報,前些天光顧喝酒,漏報了一次。”
邢振口中說的“大王二王”可不是當下熱播的西遊記裡的兩個佔山為王的妖怪,而是兄弟二人。這兩兄弟乃是鄰省的罪犯,因為搶劫強健罪,被判了死刑。不想卻越獄逃了出來,出逃時還打死了一個獄警,搶了他身上的手槍。
兄弟二人一路逃竄,途中殺了十幾個人,造成了一時的轟動。據說連公安部都派人下來追緝。二王在搜捕之中,被當場打死,大王卻失去了蹤跡。據省裡分析,極有可能越過大山,進了天雲省。
不過即便如此,離大河縣也遠的很。所以莫說是邢振,就連縣局也沒當作大事。只是領導被邢振找的煩了,這才拿他說事。
陳九江也不是小白了,看他表情也猜的到他的遭遇。搖了搖頭,說道:“看這情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哥,還需努力啊。”
正說著,老吳將菜和酒遞了上來。兩人停住話頭,滿上酒美美的喝了一口。酒一下肚,立刻如火燒一般,味覺也變的發達起來,二人忙不迭的將那燻肉往嘴裡塞去。吃了一會,陳九江說道:“那大王要是來了,還是邢所你的機會呢。”
邢振又幹了一杯,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情,最好不要碰上,誰沾誰倒黴。”
“怎麼的,你這當貓的,還怕了耗子?”
邢振一瞪眼,拍了拍胸脯道:“我可不怕他,好賴我也是偵查班長出身。一對一對上,我輕易的弄死他。不過這個耗子,還真不是一般的耗子。聽說那小子也是一個練家子,而且手裡還有傢伙。據省廳的專家說,槍裡至少還有兩顆子彈。你想想,那小子赤手空拳還能惹出那麼多的事端,更何況是有槍呢?要是到了我的防區,不出人命就謝天謝地了。”
“你說的也是,還是安全最重要。”陳九江點了點頭,舉起酒杯道:“來,喝酒。”
二人喝了一瓶白酒,又分別吃了一碗炸醬麵,這才酒足飯飽分別去了。飯錢自然是記在了派出所的賬上。
派出所這時候可有錢的很,當然也是邢振領導有方,在他的帶領下,專找一些賭博的下手。再加上誰家有了糾紛,都要孝敬一番。所以口袋裡狠餘了一些糧草。若不是後來有了計劃辦,在鄉下的七站八所中,還是穩居第一。
計劃辦橫空出世,可不一般。隨便開個口子,都夠派去所忙活大半年的。一度都是鄉里的經濟支柱。那權利也是非比一般,自然也就成了就業的熱門。若是誰能在其中混上一個臨時工,也是不得了的關係了。
第二天早上,陳九江踩著點進了辦公室。只見辦公室的門敞著,辦公室裡卻空無一人。對於上班的時間,陳九江可是仔細的研究過。剛開始的時候,他總是比別人早到一段時間。利用這段時間,做一些掃除工作,孫有才對此很是喜歡,連連在大會上表揚了他幾次。
到了王文明當了書記,對此就深不以為然。多次不同的場合上暗示一些人喜歡作秀。甚至還傳出,來的太早,所以安全上難以保密的論調。這話自然指的是陳九江了,至於是不是王文明說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陳九江自然不能再早到晚走了,只得掐著時間,按時上下班。而早到的事情,就輪到了老陳來做。王文明也在不同的場合表揚了老陳,說老陳是位好同志,做事認真踏實,樂於奉獻。不像某些人,表裡不一,難以長久。
這些話經過老李的嘴,傳到了陳九江的耳中。陳九江很是腹誹了一番,暗罵老王不地道。說不能早來的是你,說不會堅持的也是你。陳九江只是在老李面前發了一下牢騷,不想第二天整個大院都傳的沸沸揚揚,說陳九江有魄力,去老王的辦公室拍了桌子。
自那以後,陳九江再也不敢在老李面前多說一個字。陳九江也才體會道,孫有才說的,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是多麼的重要。陳九江也徹底明白,有些人,當面可能是人,可是背後,卻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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