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遵命前去,打鐵的一年四季都好打赤膊,主錘是個瘸腿漢子,一身的肌肉盤根錯節,背上幾道傷疤年代久遠,依然觸目驚心。下錘是個瘦削少年,目不轉睛地配合師傅的節奏。幫忙的幾個夥計一個在調淬火的鹼水,一個在拉風箱。夏季炎熱,在這烘爐旁炙烤,好不煎熬。
小北跟著林炳燁走南闖北,這樣的打鐵人見過不少,主錘大多不善言談,脾氣暴躁直率。
小北在旁邊鋪子買了幾份涼茶帶去,將涼茶放在鐵匠鋪子外面的桌子上,先抱一拳,“師傅安康。幾位兄弟辛苦!暑天毒日,幾份涼茶犒勞眾弟兄,不成敬意。”
主錘看了一眼小北,微微點了下頭,手上活不停,“多謝!”
小北看了眼打的東西,是個刀形,但質地似乎不是富礦所出。鐵礦石根據出產不同,等級不同,周山、宜林礦多出富礦,以平爐富礦和高爐富礦為主,可以直接冶煉,不用選礦,次等就是貧礦,需要先進行高溫選礦,再行冶煉,成本大大增加,所出的鐵器質量也大不如富礦。小北心中納罕,王爺非富礦不採,那些小魚小蝦才會連區區貧礦不放過,可南都皇郡的西樵鎮,如此繁華之地,店鋪租金必是不菲,如何卻用貧礦打鐵?
“師傅手藝不錯,亮青子打得溜薄,可惜是菱礦。”
主錘多看了他兩眼,小北說的都是行話切口,內行人一聽就懂。示意他進來,讓夥計給他看了個座。一進得鐵鋪,只覺得熱浪撲面,小北已經習慣了。
“客官也是打鐵人?”
“在下是梁州永王府的人,對此略知一二。”
譁……鐵器淬火,升起一團水霧。
主錘讓夥計完成剩下的工作,轉身面向小北,“原來是永王府的貴人遠道而來,失敬!”
“不敢當,敢問師傅,為何用這貧礦打鐵,富礦的供應不夠嗎?”
“唉!”主錘嘆了口氣,“周山,宜林產出的富礦,朝廷已經將大部分撥付專屬鐵鋪了,剩下的也給官老爺沾親帶故的人壟斷了。這幾年小老兒的日子實在不好過,成本高不說,質量還差,在這西樵鎮,怕是要混不下去嘍。”
“專屬鐵鋪?不都是朝廷對所有登記在案的鐵鋪統一價賣鐵嗎?”
主錘搖搖手,“皇郡內,只有攬月教下設的鐵鋪可以低價買到富礦,我們這樣人買,要比平時高三倍。還不如買品相一般的貧礦自己冶煉來的便宜。”
“竟有此事?”小北不知道攬月教的手竟然伸的那麼長了。
“不止是鐵,據小老兒所知,黃銅,煤炭也是如此啊。皇郡之內,難以謀生了。你看這西樵鎮,都是面上的風光,真正的百姓苦不堪言,信眾倒是一年多似一年。凡是有那個標誌的,就是攬月教的鋪子。”主錘朝對面的茶館一指,果然,店幡上畫了一個符號。
“皇郡內還要修什麼金塔,要跟南都一樣,唉,想要入教,得交一大筆錢,把小老兒這鋪子賣了都不夠。現在是入教入不得,想活活不得,下個月再這麼慘淡,只能背井離鄉了。”主錘扼腕嘆息,“梁州那邊怎麼樣?是不是能有我這外鄉人立足之地呢?”
想到主錘說的,再想想這一路見的,小北心中如有千鈞大石,諾諾應付道“梁州不錯,可以來。”遂起身與主錘告別。
小北來到瑾瑤車前,向主母彙報了情況,瑾瑤也是一樣沉重,不知如何是好。半晌,瑾瑤跟吩咐車隊繼續趕路。
走到岔路口,正要上大路的時候,看到東邊的天上冒起團團黑煙。路上百姓都往東聚集,瑾瑤的車隊也被人群推擠,差點被衝散。
“怎麼回事?”小翠探出頭去怒問。
“前面有人要被獻祭了,火祭!”小旋風一溜煙催馬跑去看熱鬧。
“我們也去看看。”瑾瑤命令道。她聽了一路獻祭獻祭,要去看看究竟怎麼個獻祭。
西樵鎮廣場,一堆枯柴之上,是一個十字木樁,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被反綁在木樁上,穿著教徒服飾的人圍在最裡面,不停的有人往枯柴上倒油。拿著火把的是一個駝背大叔,擺下香案,向天跪拜,大聲唱唸。香案旁有個大火盆,黑煙就是由此冒出。
“今日我等奉攬月聖母之名來此,將奴的侄子敬獻您的面前,此子目中無神,誣陷神您的名,忤逆異端,特此敬奉於天上,願神您用烈火潔淨他的靈魂,用赤焰堅固他的信心。願我等行走世間,散播您的神蹟,願您降福世間,照拂您的信徒,那些信您的,終將得到永遠的生命,那些不信的,終將在極端痛苦中死去,生生世世永墜地獄之中。”
說罷,以奇怪的姿勢向著香案叩拜,十幾個教徒模樣的男男女女都跟著一起叩拜,瑾瑤看時,只見那男男女女年齡不一,容貌相似。
王柏庸和小北,小旋風一起分開人群,來到馬車面前,對瑾瑤道,“那是一家人,只因這個書生不信教,家人也被開除了教籍,為了重回攬月教,家人要親手燒死這個書生。”
瑾瑤大驚,“那怎麼行?這可是個大活人,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處此極刑?”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人對與自己不同的人存在那麼大的惡意。
那個書生絕望地面對人群,掙扎著大吼大叫,卻被人聲淹沒。
“這是個好漢子,寧肯被燒死也絕不向魔教低頭。”小旋風讚賞地說。
“小北。”瑾瑤做了一個決定。“救他。”
“主母,我們趕路來的,不要多生是非為好啊。”王柏庸勸道。
“主母,只要您一聲令下,咱就去救他下來。”小北義憤填膺,“王兄怕甚,我救下他便獨自帶他逃走,找個地方放了。王兄護送車隊,等走出城外,你我放訊號彈,再行匯合。”進了楚州以來,看到攬月教種種不恥行徑,小北一口悶氣憋在心中,早就想一展身手。
“哥哥,我同你一起。”小旋風也對攬月教恨之入骨。他素來敬佩小北為人,也要追隨他相助一臂之力。
“此去兇險,你留下保護主母。”小北不容他分說,一個半大孩子,能幫上什麼忙,還不夠添亂的。他對自己的功夫有信心。
“小北,你要保重。等你歸隊。”瑾瑤點頭,小翠看向小北,淚眼盈盈,“你可千萬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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