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我心裡一慌,馬上把手指放到了陳叔的鼻前,細細地感應著。
陳叔的鼻內沒有溫熱的氣息撥出,我不相信,我想一定是陳叔的氣息太弱,我一時察覺不到而已。我念了幾次靜心訣,讓自己心神安寧,讓放在陳叔鼻前的手指觸覺靈敏,可是,仍然沒有氣息傳來。
我還是不相信,又用手去摸陳叔的額頭,涼的,沒有常人的體溫。這個時候,我的心已經無法再平靜了,我想去摸陳叔的脈搏,觸手之處,同樣是一片冰涼,我的手像觸電般彈了開來。
我一下站了起來,一邊搖頭一邊喃喃地說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連著說了好些個不可能,我猛地轉過頭來,瞪著床上的端木冬寒,大聲罵著:“老巫婆,你到底對陳叔施了什麼術法,讓他這樣睡了過去,你趕緊讓他醒過來!”
“他真死了,其實你自己心裡也明白,只不過你不願意承認罷了。”端木淡淡地回應著我。
我渾身都顫抖著,我很憤怒,恨不得衝上去撕碎面前這個醜陋的老太婆。但這個時候,我心中比憤怒更甚的,是哀傷。
雖然在來之前,我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聽到胖強唸了陳叔早就留下的信後,這種預感更強烈了。
但是,古往今來,一直有條規矩,算命不算己。陳叔信上說自己大限將至,也就不見得準確。我始終用這一條安慰著自己。
陳叔的確是在端木冬寒這裡,與我之前的推測一致。所以,看著剛才看著陳叔安然的樣子,我也以為他不過是睡著了,頂多也就是像新生一樣命元受到損傷,我還很樂觀地想,既然新生的命元可以修復,陳叔的同樣也可以修復。
然而,端木冬寒卻告訴我他死了,我可以不相信端木冬寒,我卻無法不相信自己的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陳叔真的是沒有呼吸沒有脈搏沒有體溫了,雖然我不是專業的醫生,這裡也沒有測試各種細微生命體徵的儀器,但我也知道,從生理的角度來看,陳叔真的已經走了。
我沒有心情再與端木爭執,我與陳叔相識的畫面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著
初到培訓基地,我就聽說基地有一個名叫陳建國的教官,同時,他還有一個綽號叫“陳一火”,只因他脾氣很大,連局領導到這邊培訓成為他的學生時,一旦犯錯,他照吼不誤。
吳君霞死後,我為尋找線索,在培訓基地的湖邊跨越水溝時摔了一跤,是他從我身後過來,用一雙有力的大手扶起了我,那是我第一次單獨與他接觸。
我被劉鵬推進湖裡的那天晚上,也是在他的按壓之下,吐出了一肚子的湖水醒了過來。之後,他悄悄在我手機裡面放上了一張符,壓制著我腳上的“鬼氣”,培訓結束時,他給我發了一條簡訊,寫著“一路順風,從警路上,如果遇到棘手的事,可以來找我”,這條簡訊,我一直存在手機裡沒捨得刪掉。
到了巡警隊,也是他給胖強打招呼,讓胖強暗中保護著我……
直到他以胖強的師父露面,我還因他最初的冷漠而耿耿於懷,慢慢地,靖安街、小院子、老柳樹……我們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多,我們之間的距離也慢慢拉近,因為我的緣故,他參與到了五魂案中,參與到了玉器案中,參與到了強姦案中……
為了解決我身上有鬼的問題,他不惜違背師命,來找到端木冬寒求助。最後,他也是為了幫我對付端木冬寒,讓我走出這場困境,獨自留了下來……
甚至於,在明知自己有可能回不去的情況下,他還堅持要過來。走之前還把自己的財產一分為三,給了我一份。胖強與新生都是他的徒弟,我又是他的什麼呢,我何德何能讓他如此對我?
從最初的相識開始,陳叔對我的關懷與幫助就從來沒有少過,我帶給他的卻盡是麻煩與危險。雖然陳叔在信上說這不關我的事,無論他來與不來東北,他的結果都一樣,可我固執地認為,我就是造成他這個結果的因。
回想著與陳叔相識的點滴,我的內心一片悽然。
最後一個親情劫,真的是應驗在了陳叔身上。
都怪我……都怪我……我就是個掃把星……是我害死了陳叔……
想著,我直直地跪在了陳叔跟前。
陳叔的頭髮一直都是很精神地立著的,現在卻有幾處地方耷拉了下去,難道人死了連頭髮也會變軟嗎?我伸出手來,很認真地把那些趴著的頭髮都拉了拉,讓陳叔看著與生前一樣精神抖擻。
在弄的過程中,我不停喃喃地說著:“對不對……對不起……”而我的視線也慢慢模糊了起來。
弄完後,我直了直身子,閉上了眼睛,閉眼的那一剎那,眼眶中轉了許久的淚水滴落了下來。
眼睛閉上後,眼前僅有的光亮都消失了,陳叔的身影卻清晰了起來。我看著那個熟悉卻又遙不可及的影子,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縫中溢了出來。
我不過是你的一個普通學生而已,你為什麼要刻意關心我?如果你對我不聞不問,你也就不會陷入到這場有關生死的陰謀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