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我才有空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到了縣醫院,醫生直接把若麟推進去了急診室,我陪著依然,坐在外面的長凳上。出來得急,依然穿得單薄,剛才在車裡還不覺得,現在坐在這裡,一陣涼風吹來,她的身子微微有些發抖,我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天童,若麟會沒事的吧?”依然轉過頭來,表情悽悽地看著我問。
“恩,會沒事的。”我只得欺騙著依然說,其實她又如何不明白,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口頭上的安慰而已。
依然靠進了我的懷裡,臉上的淚一直就沒有幹過。
我給陳叔發了個簡訊,告訴他我們已經到醫院了,若麟正在搶救,陳叔回了我一句:“好,明天的事不能耽擱,你給小林交待清楚。“
他一提,我才想起,我們已經說好,第二天出發去找那個人,現在若麟病情惡化,我真要留下依然一個人嗎?我看著懷中的依然,有些說不出口,可陳叔的語氣,這事明天必須得辦,去晚了就辦不了似的,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手術室的紅燈終於換成了綠燈,醫生推著若麟出來,依然聽著開門的聲音,忙著從我懷中掙脫出來,向那邊走了過去。
“醫生,我弟弟怎麼樣了?”依然焦急地問。
“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你們家屬要有心理準備,病人的病情已經到了最嚴重的階段,隨時有可能再發生昨晚的情況,到時候,就不好辦了。”醫生回答說。
“不會的,醫生,你們再想想辦法啊,我弟弟他才十八歲啊,你們救救他。”依然情緒有些激動了起來。
“我們檢查過了,他患的先天性心臟病本就是最不好治的一種,現在,他的病情又到了這病最嚴重的階段,我們實在是回天乏術。你們誰是他的直系親屬,過來把病危通知書領了吧。”醫生嘆了口氣,對我們說著。
說完,醫生就向前走去,兩個護士推著若麟往一個病房走去。依然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我伸出手摟著她,給予她我的溫度。
“天童……嚶嚶~~”依然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轉過身來,趴在我肩膀上哭了起來。我相信,如果不是在這寧靜的深夜,如果不是在醫院的公共場合,依然一定會嚎啕大哭的,而此刻,依然拼命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只有身子在不停地抽動。
“沒事,沒事,我們去看看若麟吧。”在讓依然發洩了一會後,我輕輕拍了拍她說著。
依然又哭了幾聲,這才收住了情緒,我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痕,牽著她往病房走去。
“家屬,過來簽字。”護士對著我們倆喊著。
“你去嗎?”我問依然。這裡,若麟的家屬只有依然,嚴格意義上來說,我與他沒有半點關係,我只有把依然看著。
“我不想去。”依然喃喃地說。
這個時候,護士已經拿著一張單子走了過來。
我想了一下,對她說:“不好意思,我倆都不是病人的直系親屬,等明天白天吧,他家裡人過來了再籤這字。”
護士聽我這麼說,也沒再說什麼,拿著單子走了。
我們進了病房,若麟仍然沒有醒,只是,嘴角終於沒有再流血了。他的嘴上戴著氧氣罩,手腳上夾著心電監測儀器的夾子。
我陪著依然,坐在病床旁邊,她就那麼盯著若麟看,很認真地看,想要多看他幾眼。
“依然,要不,明天還是通知你舅舅舅媽過來吧,若麟都這樣了,應該讓他爸媽來看看他。”我輕聲對她說著。
“恩。”依然答應了,我也算鬆了口氣,我擔心依然還倔強地認為若麟不會出事,這樣,她就還會以之前那個“若麟爸媽來了後,會刺激到若麟”的理由,而不通知他爸媽。這樣的話,萬一若麟真的死了,我們還有些不好處理。
“天童,舅舅舅媽拋棄了若麟,他肯定傷心死了,可他表面上還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這幾天,我也從來沒見過他哭過,他心裡一定很苦吧。”依然突然轉過頭對我說道。
“恩,若麟其實是個很堅強的孩子,他才不過十八歲而已,就承受了這麼多的苦難,他的心性我自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