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德勒克呂茲自從蓋亞那的卡宴島流放歸來之後,身體已經非常的虛弱。醫生叮囑他必須在家中安頓休息,而他也開始在家中閉門不出,著書撰文寫自己的回憶錄,《從巴黎到卡宴》。
像往常一樣,德勒克呂茲寫完了回憶錄中關於人民之友社的章節,摘下自己的眼鏡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然後伸了一個懶腰。
人老了之後便會開始不斷的回憶自己的前半生,回憶失敗的顛覆帝國的暴動和密謀,回憶顛沛流離的過去。
現在一切都已經隨之遠去。他也越來越感到自己力不從心,拖著一具殘骸軀殼,回到了巴黎靜養。
老了。
真是歲月不饒人。
然而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任重而道遠啊。
然後他的回憶被門外響起的一陣敲門聲打斷,德勒克呂茲狐疑的站起身,多年養成的警惕習慣讓他從抽屜裡掏出了一把手槍,推開椅子,警惕的走向門口,隔著木門輕聲的問道,“誰啊?”
“德勒克呂茲閣下,我是加里安。”
聽到這個名字,德勒克呂茲非但沒有放鬆神情,反而將轉輪手槍的保險開啟。將用左腳抵住門,開啟了一道縫隙。打量著站在門口的年輕人。
加里安抬起雙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
德勒克呂茲神情冷漠的開啟了門,示意讓加里安進來。他收起了手槍,沉聲說道,“幸好你提前打了一聲招呼,不然我真的會開槍的。”
看著德勒克呂茲手中的槍,加里安也同樣倒吸了一口冷氣,掀開外套示意自己赤手空拳,沒有攜帶武器。
“別開槍,是自己人。”
德勒克呂茲回到房間,把槍重新收回抽屜中,然後讓加里安跟隨自己來到客廳。他招呼對方坐下,然後端來了兩杯咖啡,擺放到他的面前。
“說吧,有什麼事情直接開口。我想加里安閣下不是來找我聊文學話題的吧,我這種老傢伙也不懂文學。”
德勒克呂茲擺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態度,彷彿對方一個話題不對口味,就立刻開啟門請加里安出去。
加里安知道面前的男人在日後巴黎公社大起義中扮演了名義上的二把手,實際上的一把手角色,並且現在與布朗基還沒有分道揚鑣,那麼他也一定與革命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於是加里安態度誠懇的說道,“我想聯絡布朗基。”
“聯絡布朗基?”
提及這個名字,德勒克呂茲頓時變了臉色。目光開始在對方身上上下探索,想要看穿他的企圖和目的。
“對不起,我跟布朗基已經沒有任何聯絡了。”
德勒克呂茲揮舞著手,不耐煩的說道,“如果你想要找他領取懸賞的話,對不起,你找錯人了。”
“不。”
加里安堅定地說道,“我現在要他歸還之前欠我的人情。你一定知道他的下落,拍一封電報告訴他我的情況。”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德勒克呂茲已經不耐煩了,他站起身想把對方打發出去,“咖啡喝完就走吧,這裡不屬於你,波拿巴王室的客人。”
加里安搖搖頭,無奈的笑著,說道,“說到底,德勒克呂茲閣下還是不相信我的身份。”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德勒克呂茲翹起了腿,把兩隻手擺放在膝蓋上,冷聲反問,“參加熱羅姆親王的葬禮,為波拿巴王室鞍前馬後的挑起天主教的爭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已經被詔安了。加里安閣下。在我看來,你表現的比宮廷的鷹犬還要忠誠。”
加里安無所謂的說道,“與波拿巴王室合作的確有利於我的計劃,但如果這樣做就算是革命叛徒的話,也難怪你們無法蓬勃發展。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句話對於你們這些冒險機會主義者而言,還是太難實現了嗎?”
德勒克呂茲冷哼一聲,並沒有在乎加里安說的話。不過對方接下來所說的一切,卻讓德勒克呂茲神情變得凝重。
“德勒克呂茲閣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現在您是否準備建立一份報刊,準備繼續輿論攻擊巴黎政府?如果我將這個訊息反饋到巴黎警局。不知道德勒克呂茲閣下這次會在牢獄中待上多少年?”
對方頓時臉色驟變,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彷彿看穿了他心中所有的小秘密。
“不,沒有……”
“那份報紙是不是準備取名叫《覺醒報》”
連名字都說出口時,德勒克呂茲頓時臉色蒼白。
“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