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拉聲音漸漸變得微弱,因為他看見加里安用一種冷漠的眼神打量著對方。
聽到共和派,加里安終於忍不住了。他從來不指望雨果那幫靠議會抗議和文人嘴炮的共和派,就算是1870年建立第三共和國時,當初的革命領導委員會中十有八九都為俾斯麥太君帶路了。
“難道你以為革命是請客吃飯?它不是做文章,不是塗抹油畫,不能那樣雅緻,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讓。革命就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一場流血的變革!”
加里安猛然站起身,將近一米八的身高直視著面前的左拉,他沉聲的說道,“或許你還沒看清局勢,法國人民口中的拿破崙陛下已經失去了原有階級的支援了。他正在開始向社會黨丟擲橄欖枝,因為義大利戰爭,他已經失去了天主教徒的擁護。所以他會開始開始放鬆對言論的鉗制。”
1860年11月24日,他容許元老院和立法團動議和自由討論他的發言;報章可以出版國民議會的辯論。
因為他要憑藉報章抗衡日益增長、反對皇帝對義大利政策的天主教反對勢力。
拿破崙三世以為會像從前一樣,偽裝成社會主義同情者,哄騙了工人階級為自己賣命之後就能重新掌握政權,然而一切都變了。
先是政府多數派開始顯示逐漸獨立於皇帝之跡象。1861年,皇帝失去了在立法團休會期間向外借款的權力;財政預算案可以分段透過,而不需要以整筆金額透過。這成為了反對派對抗皇帝的新工具。往後的事件也正中反對派的下懷。再加上以維克多·雨果為首的特赦或自願流亡的共和分子也是不願妥協的反對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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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帝國的轉變最終成為掩蓋拿破崙三世敗績的最後一顆棺材釘。
加里安支援革命,是因為這個帝國只剩下最後輝煌的十年可以供世人緬懷了。
或許十年之後的第三共和國,他還有機會進先賢祠跟啟蒙先驅們談笑風生吃冷豬肉。
“黎明即將出現,現在站出來的人並不會向從前一樣打壓,過去的十年,文學藝術被綁住了嘴巴,需要一個人站出來發聲。不是梅里美這種波拿巴派的狂熱信徒,也不是夏多布里昂這樣堅定的保守派,而是一個真正願意為這條瀰漫著下水道惡臭與牲畜糞便大街吶喊的詩人。”
左拉並不相信加里安的話,但又找不到反駁的點,只好呼一口氣,揶揄道,“你真是一個機會主義者。”
“那是因為法蘭西的革命註定不會成功。”
加里安喃喃自語的說道,“搖旗吶喊可以,錦上添花可以,為自由共和而戰可以,但是捲入註定會失敗的運動,我得承認我是一個沒有決心的小布林喬亞。”
一時之間,左拉不知道如何接上對方的話。
“從波旁王朝送上斷頭臺開始,總有各種各樣為共和與民主奔走的人,有埋頭苦幹的,有拼命硬幹的,有為民請命的,有捨身求法的。即便是等於為王室將相流傳下來的所謂‘宮廷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們的光耀。”
“所以啊,左拉,我們這種文人,撐死算是社會的良心。”
加里安突然笑了,像是想到了什麼,自言自語的說道,“那些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人,才是法蘭西的脊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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