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光秀散發的氣氛還是一樣陰沉,表情也很少改變,然而這幾天有人性的生活環境似乎稍微減緩了折磨著他身心的恐懼,講話也利索多了。
“辛苦你了。”
被玄王面帶微笑地這樣說,光秀紅著臉微低著頭,將水盆放置在木架上,又將掛在衣架上玄王的衣服拿過來,為玄王穿戴上。
烏黑的長摸起來如絲絹一般滑膩柔軟,如瀑布一樣傾瀉下來,一直垂到腰際。
“好漂亮的頭發……”
“是嗎。”
“……唔!”竟然把心裡的想法給說出來了,光秀慌慌張張的,“那個、那個,請問玄王大人想梳什麼發式呢?”
“你決定吧。”玄王在紅木凳上坐了下來,將主導權全權交給光秀。
光秀在小的時候,他的母親便教會他怎樣給人梳頭。他有個哥哥,就成了他練習用的“大冬瓜”。變為奴隸後,這項手藝就成了回憶。
他抓起檀木梳,輕柔地梳理著玄王的頭發,許是回憶起了和母親、哥哥一起的時光,又許是自己展現點了用處,他的神情很恬靜。
梳理好頭發後,他又相繼端來茶水和毛巾,服侍玄王洗漱。
一般的奴隸主是不會準許奴隸伺候自己晨起的,因為他們嫌奴隸髒,雖然也有類似訾宙這種會拿奴隸洩欲的人在,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光秀非常高興,對於玄王的仁慈他充滿了感激。
接下來就是早餐了。
當然了,什麼都沒有準備。
光秀一早起來就跑去廚房,結果屋子裡空空如也,除了磚砌的灶臺能讓人勉強辨認出這是廚房外,再沒有什麼東西了。
“嗯……,因為玄王大人表示不想讓下人們在他的府邸裡晃來晃去的,所以我也就沒請幫手來。”
沒有食材,沒有烹具——那玄王大人的早飯當如何解決?
當然即便有這些,這個府宅裡也沒人會下廚。光秀唯一沒從母親那裡繼承的,就是廚藝,因為男人完全用不到,在這個國家,男人下廚會被人瞧不起。
光秀一臉無措,夜羽便提議道:“蓮姬城的茶點在這個國家非常有名,玄王大人,要不要到街上走走,找間茶館坐坐呢?”
“這樣也好。”如果一直閉門不出的話,未免也太奇怪了。
“咦,小秀你還愣著幹什麼,快換身衣服,我們要上街了。”
“……那、那個,我……我就不用了……”
玄王看向光秀。
光秀只要在這府邸裡——哪怕是當著玄王和夜羽等人的面都能夠正常行動,但他對外面的世界仍然有所抗拒。那是因為這個府宅對他來說是一所避風港,是他真正感受到安全和溫暖的地方,而外面的世界則是會傷害到他的地方,在他心中,已經將兩邊清晰地劃分出來。
“嗯?為什麼呀?”夜羽歪著腦袋,看著光秀不自覺地摸了摸額頭,雙手一拍:“哦,你是擔心會被人認出來嗎?安心啦,額頭上的印記已經徹底沒有了喲?不會有人用異樣的眼神盯著你看啦。”
每個奴隸的額頭上都有著鮮明的紅色烙印,以此來跟一般平民區分開來。奴隸們會出現在街上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被奴隸商人拉到集市販賣的時候,不過他們都有套著沉重的枷鎖。如果街上出現沒有奴隸商人跟在身邊的奴隸,只會被人認為是私自逃出來的,會被當街打死。
光秀當然知道自己的奴隸烙印已經沒有了,他第一天來到這府邸,夜羽就優先把這事告訴了他,等人都從他房間出去,他就對著銅鏡可勁兒地照,那麼鮮紅的印記,就這麼邪乎的沒了,而且額頭上連點疤痕都沒烙。
畢竟是人為的印記,不會重新長出來,他都曉得,可是習慣了就是習慣了,這個很難改,就像經常戴著眼鏡的人,哪天不戴了,也還是愛往鼻樑子上摸摸的。
“那麼就不去了。”
光秀覺得是自己掃了玄王的興,模樣看著落魄。
“哎?這麼好的陽光,不去外面走走多可惜啊!”這可是在幽冥界享受不到的,真正的陽光哦!“小秀也是,多曬曬太陽才會變得更可愛哦!”
一般沒有男孩子會喜歡別人把“可愛”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的吧……
可是失落的小狗狗一聽,拉聳著的腦袋又抬起,努著小嘴,內心掙紮掙紮再掙紮,因為他不想被玄王討厭,遲疑著遲疑著,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我……我去……我馬上去換衣服……”
“不用急。”玄王摸摸他可愛的小腦袋,“餘會等你。”
——玄王大人還記得昨晚的承諾!
光秀享受著玄王溫柔的撫摸,露出羞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