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所有的事情最難得的就是心甘情願,但心甘情願好像也是最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陷在愛情裡的人們。為了所愛之人我們願意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為什麼愛情具有如此大的魔力讓人失去察覺委屈和痛楚的感覺,明明平時受不了一點點不快的人卻能一忍再忍?可能是因為淺層的愉悅讓人來不及去知感深處的難過吧,人們總是喜歡使自己能夠處於輕松狀態的事物,就像好多人不喜歡報紙的頭版一樣,大多數人看報都喜歡先看體育版的新聞,那代表著新的人類成就,而直接呈現在我們眼前的災難新聞總是慘不忍睹。沒有人不怕痛苦,只有那些將痛苦視作深層快滿足。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天總是灰濛濛的,不是陰天就是下雨,後來又出現了嚴重霧霾,奇怪的是你走後的幾天多是無邊無際的藍天掛在我的頭頂,就像你的笑臉一樣溫暖好看。程陽又走了,但是這種反複的情景並沒有使不再留戀成為我的習慣,昌平的妖風吹得更狠了,我半捂住眼睛才能將沙塵和淚珠擋住。回到寢室就像從美夢中醒過來時的無力和麻木,靈醬奸邪的笑著看了我一眼,我瞬間換上面具對她擠眉弄眼,倒惹得她無了打探的興趣而後出門洗漱。我啃了幾口程陽塞進我書包裡的水果便看著熊小三發呆。靈醬說要騎車去水庫散散心,我點點頭便抱著熊小三躺在床上補覺,和程陽在一起我總是睡得很淺,也不知為何。等到再睜眼已經是午飯時分,人的生物鐘對吃飯還真是敏感啊。程陽發了幾條微信報時,我看到他已經在動車上便放心出門,再過兩個小時左右他也能歇歇腳了。
我不喜歡在食堂吃飯是因為在人多的地方我的吃相簡直是災難,不想被別人看見糟糕的一面我只能遠離人群。大口吃完小炒黃牛肉和米飯,拿起八寶粥一頓狂灌才覺腹中生了飽感。拿起手機隨便刷刷有看見了蘇岑讓人頓有想嘔之感的空間動態,我要不是怕背上嫉妒的鍋真想拉黑他。“喂,您好……”我看見陌生號碼心中疑惑,難不成我這麼貧窮的型別都會成為資訊洩露的物件啊。“梁炎嗎?我是趙瑞生,哈哈,沒想到吧。”我聽著電話另一端傳來的渾圓男聲差點驚掉下巴,曾經可是死敵的人啊,現在這麼雲淡風輕是不是又想找事兒?“嗯嗯,確實沒想到,什麼風把你刮來了?”我極力剋制住自己想要打嗝的沖動、軟聲說道。自從和程陽在一起之後我覺得自己確實變得柔軟了,放佛沒人刺激就會收起所有的尖牙。“我這會兒剛從清華出來,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過去看看你。”我十分驚訝卻必須保持冷靜道:“好啊,你過來聯系我。”雖然心下疑惑他為何而來,但是在自尊的驅使下跑去洗漱間捯飭。穿了墨藍的連衣裙,上身套了淡色夾腰牛仔服和白色的平底鞋出門遭罪。
不管演習多少遍相見的場景,趙瑞生的出場方式還是讓我頗為驚訝。我站在麥當勞臺階上看見人群裡叼著香煙的青年和他刀削般的稜角,兩年不見才發覺以前視為痞子的他確實具有一種吸人眼球的氣質。他低頭按手機,抬頭的瞬間才見我站在遠處招手微笑。他遠遠的摘下墨鏡、半舉著雙臂示意擁抱。相逢一笑泯恩仇,我緩步行至他面前也輕輕的抱了抱他。“好久不見啊……”我笑著從他的擁抱裡鑽出來點頭。“先吃飯還是先聊天?”我笑道。他摘下耳機、合上簡約時尚的蘋果丟進傑克瓊斯的墨色單肩包裡。“先去你們學校轉轉,剛在五道口吃了,不著急。”他不羈的笑著,手裡的香煙又點上一支,這一點倒像極了李青墨。午後的太陽生了一點溫熱,我拿了兩杯檸檬柚子茶和他坐在婚姻法廣場的長椅上斷斷續續的聊天。“清華怎麼樣?”我笑問他,要是我在清華就不會這麼討嫌了。“其他不知道,就是早上出門的時候驚醒了朋友,他非要騎車送我出門,我說不用,結果後來才發現真理確實掌握在熟知環境的人手裡。”他吸了一口飲料笑道。“你來北京這麼久了沒有去看看?”他翹著二郎腿靠在長椅上笑問。“不是自己的東西看了也白看,倒惹得心裡不高興。”“你還真是實誠。”我呵呵輕笑出聲:“我一向實誠,你知道的。”他點點頭道:“果然是暖和了,這會兒還有點熱呢。說到這個我就想起我差點把大學的寢室樓點著了……”他活靈活現的講述著自己如何透過一隻煙蒂引燃五間寢室的奇事,我低頭笑著心想還真是他的行事風格。“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吧,估計你有點餓了。”我起身接過他手裡的塑膠杯丟進垃圾桶,他點頭:“客隨主便,不過能不能先帶我去上廁所?”我見怪不怪的帶著他穿過教務樓下的小道行至我們學校最豪華的衛生間,可不能在廁所這種硬體上輸給清華啊,我為自己想法感到好笑。
趙瑞生走在我身邊引起了結伴而行的女生的微微側目,我就知道政法的男女比例懸殊打碎了多少人的花前月下之夢啊。我走進一家拉麵館欠身坐下,趙瑞生放下手中的揹包、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眯著眼睛看了一下木質的椅子表面才落座。“本來想帶你吃西餐,但是你也知道我吃不了。而且聽說附近的西餐不太好,抱歉只能讓你將就一頓了。不過相信我,這家的飯是我吃過最地道、正宗的西北味。”我拿了餐紙擦了一遍桌面、接過滿臉暖笑的孩童手裡的黃色選單遞給趙瑞生。“你說的哪裡的話,太客氣了。”他隨手指了幾道菜之後看我。我笑看了他一眼對服務員道:“羊肉串10串,一份烤韭菜和6份羊蹄子。其他的每樣兩份,再加一份燴牛肉和一份蒜蓉油麥菜,還有你們家的特色涼拌、水果和蔬菜沙拉一份,燒烤中辣。”滿臉稚嫩的男孩將一隻手搭在白色的圓帽上,一隻手快速的按著點菜器上的鍵然後笑著看了我一眼大聲想廚房的方向報著菜名。“你喜歡吃辣?”趙瑞生點見我要中辣笑道。“你不喜歡?”我滿心忐忑道,難不成我猜錯了,男生一般都喜歡吃辣吧。“我喜歡,可是有人不喜歡……”他喝了一口白水意味深長的笑著看了我一眼。“你女朋友啊?”我還是沒有遏制住自己調侃的沖動。“都是前女友了,人家說我老是叫她洗內褲和襪子,受不了就分了……”也不知多少真多少假,我沒好氣的笑道:“活該。”這下換他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直性子,難怪蘇岑老說他覺得你很有意思。”我驚訝於他的毫不避諱,是不知還是有意?我不得而知。“天氣一暖就會導致人體外熱體內寒,快吃一點讓胃稍微舒緩一下再吃辣,不然吃壞肚子我還挺挫敗的。”他笑著接過我盛好的小碗緩緩道:“梁炎,你還是變溫柔了,好沒意思啊。以前那種不怕事兒的風格被你男朋友吃了?”我笑著斜了他一眼:“你不是挺煩我那副德行的嗎?我都多大了?還不知道收斂就該栽跟頭了。”“以前那完全是看你太囂張,而且蘇岑老說你好,我就覺得他瞎眼了,才老愛跟你對著幹然後逗他。其實我知道你每次聽我在後面吵都很想揍我,可是你一看蘇岑就又忍了,我覺得好玩就繼續胡鬧。現在正式翻篇,你也不要再煩我了哈。”他吃了一口羊蹄隨意道。要是以前我會在心裡掀起千重巨浪,但是在此情此景我只覺這種反差就像雞肋一般無味。“早就不煩你了,你也知道有男朋友的人沒空恨人,哈哈。”他被我略微做作的語氣惹得朗聲笑道。
相聚總是短暫,也幸虧短暫,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接下來的交談。說的淺了有點浪費時間,但是我們兩人也不會有什麼深層的話題,更何況他總是會說起那個我並不想再聽見的名字,那個讓我的高中時光黯淡了無數個白晝的名字。笑著揮手總是會給人一種還渴望再見的幻象,見他上車我便笑著提步穿過斑馬線走向對面。大腦裡來回閃動著他的話語強行讓我去回想很久之前的畫面。“蘇岑簡直開了我的眼界,人家還真的和宋婉婷在一起過呢……蘇岑父親確實出過事情……他們後來分了,蘇岑已經成功從正太變成了男淫……”我甩甩腦袋剋制住自己想要點選下去的手指,身體還是先於大腦做出了決定。瀏覽了他最近的大量動態我才發現,每次出鏡的女生都不是同一個。我無聲嘲諷,蘇岑還真是水性楊花,天生多情哈。我將自己的訪問痕跡刪除掉,順手將他刪除。何必維持表面的平和,我就是看你幸福不爽,你說過自己不得善終!並不是因為恨他,而是他就是不配擁有幸福的垃圾!我看看窗外的綠竹輕輕搖曳著身姿,我啞然失笑“原來我還是會如此自私,見不得傷害自己的人幸福,真是歹毒啊……”
天氣暖和了時間好像也變得順滑,我從被窩裡驚醒才知今天為何早早睜眼。要是平時的週末我基本選擇一覺天明,拿著手裡攝像機和三腳架我才知為何攝像一般都是大叔幹的事情,這是個體力活兒啊。六點左右的空氣略微薄涼,我從未在這個點起床導致我根本就沒料到會冷。我搓著雙手等著王厚坤出現,室友們都已經站在我身邊啃早飯時還不見男主的影子。“梁炎,怎麼搞得,你趕緊問問。”蛙抱著籃球死命投著卻不見命中。“梁炎,哎呀,我真的對鏡頭特別恐懼,你能不能饒了我,除此之外我能幫你做什麼你都盡管交代。”王厚坤頗不好意思說道。“可是……沒事了,我再找其他人就可以了,你先忙吧。”我滿心失落迷茫,記起都擺好了,主角罷工可怎麼辦啊?“要不我就冒險給你當一回男主吧?”蛙惹得我們幾個笑著。“你那麼猥瑣還是算了,影響人設。”蛙氣得翻著白眼,我則在心裡尋思著要不要先停下自己的微電影拍攝。“梁炎,我幫你找了一個人。”蛙收了電話得意道。“不會吧?你敢騙我,我就掐死你信不信?”我原地蹦了幾下笑著抱住蛙。太陽漸漸升起,我已經好久沒有去感知一個清晨的幹淨氣息和純潔面貌了。在不斷的笑場和忘詞中終於完成拍攝,我想要請江湖救急的“蛙友”吃飯,那男生卻笑著連說不用客氣。我好久沒有和陌生異性交談,這種連續的拒絕倒讓我以為他或許是真的不求回報吧。“蛙,他不去怎麼辦?”“沒事,他就那樣,大方的讓人很爽,省一頓算一頓,別多想了。”聽她這麼說我也只好壓下愧疚去了網球場取另一橋段的景。
好的朋友或許就是不管多久不聯系還是會找到話說的人吧,當我聽見李捷的聲音時話匣子又開始失去了關上的能力。每次喜歡聽李捷講講我未曾留意到的八卦都是一種閑時消遣,不像以前那樣,我們兩個絕對是相互瞭解彼此卻沒有血緣關系的兩個人,距離使得想要傾訴的慾望變淡甚至化為烏有,我們之間的資訊交流只能變成簡單的淺層訴說。我不能告訴他我過得有多自卑有多心累,因為我覺得即使說得再多都不能解決問題,遠距離交流似乎變成了最不需要代價卻最難觸及深層問題的方式。“火火,想我沒?我知道你想我了,對吧?”我心下酸澀的笑道:“想你又怎樣,你能感覺到嗎?”“能,我在千裡之外都能感覺到你最近沒吃好沒睡好。”我大笑出聲:“你就可勁兒溜吧。最近怎麼樣,小道訊息可以大肆宣揚了。”“於雪瑤和楊清風分手了,好像是因為楊清風買的衛生巾不是於雪瑤的常用尺寸吧。”我張大嘴巴愣住:“不……會……吧……”“是真的,朋友圈發了。”他淡淡道。“你要抱得美人歸了,還不開心啊?”“火火,其實……我不喜歡女生……”這一次我簡直忘記了合上嘴巴:“你丫怎麼不早說呢?我就說我在你身邊盤旋了這麼多年也不見你對我非分之想啊?你早點說出來我就把我身邊的資源給你全部送過去啊,你就這麼淡定的看著帥哥都被別人搶走啊?”我不想讓他失落所以假裝司空見慣,但是我知道他心裡紮著芒刺,畢竟他的父母和我周邊的大部分老人一樣,在他們傳統的思想裡是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取向的。“我爸媽要是知道應該會沒臉見人吧?火火,我該怎麼辦?”我的心裡就像一塊巨石墜下久不見底的懸崖,無聲的風擦過空蕩的心房,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在四肢百脈遊走。“說實話,我不知道,但是李捷請你相信自己這不是錯。愛什麼樣的人其實不是你自己能決定,但是你有權選擇去愛誰。這沒什麼大不了,你能正視自己的感情是條漢子,所以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要勉強自己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相信我,一點都不羅曼蒂克。”他苦笑幾聲:“火火,我和你愛的人是同一個……”我驚得說不出話來,李捷你他媽是在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