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真火在瓢潑大雨,依舊越燒越旺,直到把截教元老們燒死,才漸漸熄滅。截教元老們灰飛煙滅,融入泥水。
這時,蘇季漸漸恢複意識,鼻子嗅到周圍漂浮的焦灼氣味,問道:“為什麼殺人?”
申公豹反問道:“難道你想讓他們,洩露那個白衣姑娘的身份?”
蘇季不再說話,從泥水裡爬了起來。
迦藍在暗中默默看著這一切。他早已看出申公豹這次來的目的,原本就是想從截教中選一個人來推翻周室,現在蘇季無疑是最佳人選。蘇季習得三昧真火,也算為闡教尋回遺失的秘傳法門。現在蘇季得了自己所有真傳,申公豹滿心歡喜,又怎捨得殺他?
申公豹說道:“二百多年前,我曾費盡心機,試圖推翻周室,始終未能如願。若你能幫我完成這個夙願,我可以留你性命。”
蘇季道:“周室與我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縱然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不過,我很好奇,周室不過區區凡人,你為何不親自動手?”
申公豹道:“我肉身成神,若無端在凡間掀起血雨腥風,勢必觸犯天條,而你不同……”
蘇季抹去臉上的泥水,說道:“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不會拜你為師。”
申公豹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你現在得我大半真傳,即便你說不是我徒弟,怕是也沒人相信。憑你的資質,若想參破天道,化凡成神,絕非難事。”
蘇季道:“神渡一世的劫,人修一世的緣。神道隨緣,不可強求。”
申公豹陡然一怔,沉吟說:“你說話的樣子和他很像。”
“他是誰?”
申公豹微微闔目,呆呆地望著蘇季,沉吟道:“我看見你,就好像看見師兄年輕的時候。我還記得師兄學成下的時候,元始師尊對他說:你生來命薄,仙道難成,只可受人間之福。若換做是我,恐怕早已失魂落魄,而師兄卻神色自若,欣然接受做一個凡人。”
蘇季隨口說了一句:“凡人有凡人的樂趣。人間就像酒葫蘆,凡人都泡在裡面。時間越久,就越陶醉其中。”說完這句話,蘇季感覺奇怪,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句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聽到這句話,申公豹的表情黯淡下來,落寞道:“師兄手執封神榜,於岐山封神臺封了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其中我是“東海分水將軍”。那天封神臺上,我還嘲笑師兄,笑他忙活這麼久,結果自己都沒有神位,而我申公豹作惡多端,最後反倒妖身成神。如今看來,是我錯了。”
“那姜太公是如何回答?”
申公豹搖了搖頭,黯然道:“師兄沒有說話,沒有反駁,一個字都沒有說。我當時以為他無話可說,現在才知道,他那時非常清楚,肉身成神不見得一定是好事。我這百年來每日受天條約束,朝觀日出,暮轉天河,夏散冬凝,周而複始。這樣的日子,縱然多活幾千年、幾萬年、幾億年,亦如行屍走肉一般無趣。”
申公豹嘴唇微動,似乎在說些什麼,可是風聲太大,蘇季聽不清楚。
最後,一顆孤零零的頭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雨簾裡,不見了蹤影。
天地間的風雨,彷彿更加悽涼了。
不知過了多久,沐靈雨回來了,所有人都回來了。
眾人原本逃出很遠,可是思前想後,還是拼命想要回來,不忍丟下蘇季一個人。
瞧見申公豹不在了,牛竹愕然道:“師弟,你自己一個人打退了申公豹?”
太陰環顧周圍,問道:“季師侄,這到底怎麼回事?”
蘇季深吸一口氣,沉吟道:“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