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淮水之濱。
蘇季和袁生二人頭戴鬥笠,手拿一根漁竿,坐在岸邊垂釣。
河畔的草色轉入憂鬱的蒼黃,尋不到一點新鮮的花朵。一眼望去,滿眼悽迷的顏色。周圍林立一座座破敗的草屋,岸邊的雜草叢中,一柄無名劍插在泥土裡,迎風佇立。
“師父,他在那裡做什麼呢?”袁生指向一顆樹下的龍須虎。
蘇季掃了一眼,答道:“數落葉。”
袁生望著樹下的龍須虎,問道:“他為什麼總要做這種事?”
“不需要知道,否則就會變得跟他一樣蠢。”望著枯樹映在水裡的倒影重重,蘇季慢慢拿起一個酒葫蘆,
袁生勸道:“師父,酒是傷身毒藥,還是少喝點吧。”
“喝酒傷身,不喝酒傷心……”說著,蘇季喝了一口。
“傷心?”望著蘇季落寞的表情,袁生一臉迷茫,“師父最近一直悶悶不樂,還在想陸壓道人的事?”
“不,我是在想我自己。”蘇季把酒葫蘆舉到袁生面前,道:“小時候,我做過一個夢。夢中有個老爺爺就像這樣舉著一個酒葫蘆告訴我:凡人有凡人的樂趣。人間就像這酒葫蘆,人都泡在裡面。時間越久,就越陶醉其中。可我活了這麼多年,越來越搞不懂,凡人除了被命運牽著鼻子走,還有什麼樂趣?”
袁生撅起小嘴,茫然地眨了眨眼,“師父,夢裡的事本來就沒什麼道理,何必當真?況且,師父現在也不是普通凡人。”
蘇季道:“自從離開朝歌我才明白,原來這世上狗屁倒灶的破事兒,居然有這麼多。我覺得我變了,以前我最討厭那些成天把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的人。可是我現在也開始自命清高,職責別人濫殺無辜。比起做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寧願像以前在朝歌時那樣做一個真小人。”
袁生道:“不管師父是君子也好,小人也罷,世上只有師父對我最好,不僅救了我的命,還千裡迢迢陪我來這裡調查我的身世。”
蘇季問道:“小猴兒,你真沒記錯?你爹說來這裡釣魚,就能見到你伯父?”
袁生道:“我不會記錯。爹臨死前還特意交代過,不練好釣魚就不許我下山。”
蘇季喃喃道:“你伯父是何許人也?”
袁生一臉無知地搖了搖頭。
稍作沉吟,太陰說道:“太古有兩大靈猴混世,通臂猿猴和赤尻馬猴,梅山袁洪為通臂猿猴,淮水巫支祁為赤尻馬猴。兩只靈猴同宗一脈,素有往來。”
蘇季望向袁生,愕然道:“莫非水猿大聖是你舅舅?”
語一脫口,袁生忽覺魚竿動了一下,連忙提了起來!
不見有魚,只見魚線下端連著一根直而無勾,光禿禿的銅針。
蘇季搖了搖頭,嘴裡發出一聲嘆息,“小猴兒,你確定直鈎能釣到魚?”
袁生點了點頭,“爹說姜太公就是用直鈎釣魚,不僅能釣甲魚,還能釣黃鱔。”
“我恐怕沒有姜太公的本事,這幾天連一條魚影都見到。”
說完這句話,蘇季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此時,正逢傍晚時分,落霞染紅了半邊天。
河水拍擊著堤岸,發出寂寥的響聲。
太陰說道:“袁生提到的釣魚,可能既不是甲魚,也不是黃鱔,而是巫支祁的坐騎鰲魚。”
“鰲魚?”
蘇季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想起第一次見到師父武吉的時候,曾被他當做誘餌釣鰲魚。他掏出隨身攜帶的羊角匕首,劃破手指……
“師父,你別想不開呀!”望著蘇季指間流出的鮮血,袁生不由得皺起眉頭,“你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