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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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湖山聽竹湖。
此時湖邊上立著百餘人,皆是一身黃衣練功服,袖口褲腳上用繩子繞實紮緊,繩子的顏色不盡相同,三分之二的人是白色,剩下的,有藍、紅、紫色三種顏色,紫色最少,只有兩人,再者是紅色,乍眼看去,約莫十人,最後便是約莫三十人的藍色繩扎。
他們的束髮盤於頭上,有的乾脆剃光了頭,但每個人都是趕緊利落得一身幹勁,他們的腰板挺得很直,下身巍然不動。
百餘人眼中精光如劍,一臉肅然。
人群之中,站立著三個與眾不同的人。
其中一人同樣一身黃衣,不過與眾人不同的是,衣服收口所用的是黑色的繩子,身上的黃色衣物細看之下有黑絲繡成的一幅山川江河。他的面容如刀削般鋒利,每一寸肌肉像是被精雕細琢般,沒有一絲贅肉,渾身透著一股冷冽剛毅之氣。
在他的左右兩側,分別站著一位身著佛門袈裟,手持法杖的光頭少年,另一側站著一位白袍黑帽之人,黑帽之下是一張年輕的少年臉龐,雙手攏於袖中,垂於身前,透著有幾分秀氣,但臉色有些慘白,眼神有些空洞。
他們的前方,是泥流過境的一片狼藉,有著數不清的妖獸屍體,其中有著比西城門更多的人族屍體,目之所及,殘身斷肢。
泥流的痕跡蜿蜒,從聽竹湖一直延伸至楠城西門。
此時泥流痕跡兩旁,十步一人,身著黑甲,皆是楠城護城軍無疑,只是他們帶著掩罩口鼻的黑色布料,布料被特殊藥水浸泡過,阻擋了讓人聞之慾吐的血腥味道。
他們往周邊的屍體灑下一些白色的粉末,只要妖獸的屍體碰上,必化為一攤無色無味的液體,隨即滲入地裡。
至於那些人族的屍體,有一身白甲的白府軍還有一些是羅剎匪幫。
他們被拖到一邊,排成一排,掩上白布。
黑胄護城軍沒有一個人在說活,只是默默在幹活,僅僅漏出的雙眼中,眼神由一開始的悲憫到漠然。
此時雖然雨過天清,但是空氣中沒有那讓人神清氣爽的感覺,更多的是一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壓抑。
佛門光頭立掌胸前,唸誦一句“阿彌陀佛”,清明深遠。
隨著佛號出口,周圍的壓抑之感頓時輕了許多,黑胄護城軍一眾神臺登時清明,凝重的感覺頓即消散。
神情冷冽的男子看了一眼身邊的佛門少年,眼中透露著一絲讚許,開口說道:
“以你的年紀做到‘一念氣生’,實屬不易,當下佛門之內,同輩之中,你當屬頂尖一流。”
佛門少年彎腰行禮,無比鄭重,說道:
“祁鴻閣主,謬讚了,師傅傳承有道,有幸得以授傳,但離那‘一念成佛’的境界還差得遠。”
男子微微仰頭,笑道“若是你這年紀能到那個境界,那要你師傅何用?”
佛門少年口中唸唸有詞:罪過罪過。
一旁的白袍秀氣的少年抿了抿嘴,此刻開口說道;
“祁鴻先生,我可以了,何時開始?”
“那便好,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吧。”
秀氣的少年點了點頭,雙手從袖中抽出,而出手的那一刻,一道漣漪憑空出現,包裹著這場中,最為特別的三人。其餘在場眾人,看見的不過是一道黃光圍繞三人飛速旋轉,逐漸由淡轉盛,最終將三人籠罩其中,裡面景象不得而知。
忽而漣漪之內,冷冽男子的聲音傳了出來:
“武閣弟子,各司其職。”
袖口褲腳上束有紫色繩扎的兩名弟子彎腰抱拳。
“是!”
隨後各領一半弟子,拔足而起,接連抄掠,散落於傾瀉而下的泥流之外,神情戒備,那些陰暗處見血性起的妖獸壓制住了蠢蠢欲動的暴戾意念,伺機而動。
彷彿與世隔絕的漣漪之內,那秀氣少年的左右指間各捏夾三張黃羽符,一共六張,其上有紅色硃砂畫就敕令符文,少年往身前一揮,符文生光,同時口中唸唸有詞:
“天地有靈,鬼府有魂,天神有令,鬼差來見。”
說罷,六張黃符化為六道黃光,分別向六個方向散去,直入地底。
少年罡步連踏,口中念辭不絕,他的腦海中一直迴響著一個名字,直到某一時刻,身前陰風盤旋捲起漫天落葉。
少年睜眼,在他的視野中,有兩名不過一尺高的鬼差陰兵,青面獠牙,手上用一根鎖魂索拘押一名白衣男子的虛影,男子戰戰兢兢,蓬頭垢面,但細看之下輪廓根底是一名俊美男子。
鬼差陰兵,在場無人得見,唯有這個少年,但男子的虛影,眾人瞧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