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我習慣性地喊了一聲：“我回來了。”沒人回應。
房間裡安靜得如一潭死水，我的聲音彷彿只激起了一絲漣漪，然後瞬間暈開，消散。
突然想起宋姨和姨夫已經回老家了，心裡有輕微的不適應和小小的失落感。可是我明白，很多事都是習慣使然，就好比再過一週，可能我還是會覺得獨自生活才是最對的狀態。
在客廳裡晃了一圈，看了下手錶，時間還不晚，我給李得曦發了一條微信：請問李老師今晚有空乎？來我家喝酒吃火鍋怎麼樣？
得曦是有多閒，簡直秒回：醉笑陪公三萬場，速到。
真能拽詞，我笑，回覆她：但是有一個問題，我家裡除了鍋和底料，什麼都沒有，你喜歡吃什麼就自助買來吧。
得曦直接發來語音，一如既往的大嗓門：“合著你這是騙傻小子呢！請人吃飯，食材自備？成，那你等著吧！你不愛吃什麼來著？給我列個清單，我一樣不少地給你買回去！”
一個多小時後，得曦拎著兩個大袋子進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呵斥我：“真是……又辛苦……又命苦……啊……累死……我了……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畢竟良心只懲罰有良心的人。”我衝她狡黠一笑。
“你真是越來越……厚顏無恥……行了，你去速速準備吧，我什麼也不想再做了。”得曦玉手一揮，打發我去幹活，然後誇張地癱倒在沙發上。
我開啟食品袋徹查一番，全都是我愛吃的東西。
一切準備就緒，我用小碎步踱到得曦身邊，學著古代皇宮裡丫鬟請安的姿勢，畢恭畢敬地說：“老佛爺，可以用膳了。”
“嗯，小賈子，扶哀家起來。”她還來勁了。
我極度配合地扶李得曦到餐桌前坐下，又滿上啤酒，兩個人甩開腮幫子準備大吃一頓。
“你說啊，其實只要合得來，朋友之間、同事之間、姐妹之間、兄弟之間都可以組成家庭一起生活嘛！誰說家庭的標配模式必須是夫妻加孩子？”李得曦一吃肉就開始思索深奧的人生問題。
“嗯，其實只要當事人開心，完全可以。日本有個新聞，講的就是七個好朋友都沒有結婚，一起相伴到老又其樂融融。”我確實覺得未嘗不可。
“生活的方式應該是多種多樣的，百花齊放春滿園，你說對不對？”得曦喝了一口啤酒。
“沒錯，各美其美，美美與共。”我也喝了一口。
“可是現在大家被社會時鐘搞得都好累啊！到底是誰規定的，三十歲左右就應該結婚、生孩子，彷彿你不這樣活或者沒按照這個進度表履行，就顯得極其不正常。”得曦有點兒憤憤不平。
“是啊，有時候我看著某些結婚的人，就在想，他們之前很久都沒有找到自己心儀或彼此喜歡的人，怎麼一到了適婚年齡就噼裡啪啦地紛紛遇到了？”我把大蝦丟進鍋裡，還不忘跟得曦繼續討論。
得曦往嘴裡塞了一片毛肚，口齒不清地說：“質量可想而知！你看金津就知道了……”
“但是你得承認，有的人真不一定需要愛情。”我說。
“哈哈，那不過是遇不到或者錯過之後欺騙自己的說辭罷了，我倒是覺得有的人真的可能一輩子都沒有遇到過愛情。”得曦說得頭頭是道。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有道理。”
“反正我覺得不管是結婚還是戀愛，愛情都很重要，我無法想象自己跟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會有多麼恐怖。”得曦繼續表態。
“同感。而且我很反感有一種說法是，‘談戀愛要找個你愛的人，結婚要找個愛你的人’，愛不愛這種事怎麼會因為是否結婚而做不同的要求呢？再說了，跟你結婚那人兒怎麼那麼倒黴那麼愚蠢呢，就心甘情願找個不怎麼愛自己的？在婚戀中，最傷人的話應該是：他她）好適合結婚啊。”
“太對了！哪個男人對我的評價如果是適合結婚，我真想用我38碼的高跟鞋踹漏他的狗臉。”得曦咬牙切齒地說。
“冷靜，冷靜。”我笑著說。
“我就知道，只有跟你聊天才聊得通。很多人一提愛情就覺得幼稚可笑，反正我是覺得愛情是首要考慮因素，而且只要我愛他，他是什麼身份都行……”得曦突然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哪怕他是別人的老公。”
我盯著她的臉，大概知道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但還是問了下去：“什麼意思？”
“趙子欽有老婆。”得曦面無表情地說著。
“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我沒有特別驚訝，這世上不知道還有多少事能真的讓人瞠目結舌，好像一切的故事都難脫窠臼。
“我也是大概半個月前才知道。小如，你得給我支菸，才能配合我接下來要講的。”得曦笑著看我。
“你又不會吸。”雖然這麼說，我還是遞給了她一支菸。
“你以為你會啊？”得曦說著，把煙叼在嘴裡，點著打火機。
我也為自己點了一支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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