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醒言聽得正沉默,一碗白粥已經送到了他眼前。抬頭見趙騏風一臉被柴火燻出來的黑印子,笑道:“小師父,軍中艱苦,你可別嫌難吃。”
這一個笑差點沒讓劉醒言哭出聲來。
這哪裡還是半年前那個細皮嫩肉嬉皮笑臉,嫌讀書乏味不如掏鳥的小皇子?眼看他被曬得黝黑,眉目之間傷青無數,笑起來還是稚氣,卻明明又多了許多他說不清的東西。
接過這碗白粥,劉醒言咕咚咕咚喝光了,擦一把嘴,道:“哪裡難吃了?簡直美味。”
趙騏風嘿嘿一笑,坐下來,沉默了半晌,才略微苦澀地開口道:“我父皇母後怎麼樣了?裳兒呢?他們都好嗎?”
十幾歲的小孩子怎麼會不想家呢?
劉醒言忍著鼻間酸意,故作輕松道:“皇上和娘娘都很好,收到小皇子的平安信後,娘娘已經在張羅著給你尋找這天下最好的姑娘了,許是心中覺得小皇子天下第一好,反而哪家的姑娘都入不了皇後娘娘的眼了。”
趙騏風撲哧一笑,得意之間竟帶了一絲羞澀,道:“本來便是如此,若是那些女子不像母後那般好,本皇子也看不上眼呢!對了,那裳兒呢?她怎麼樣?”
劉醒言道:“公主殿下不愛讀書,年紀還小,偏已經想著要嫁人了。”
說著忽然想起賀蘭淵開的條件,又沉默下來,小心看了趙騏風一眼,果然也是一樣的神情。
趙騏風恨恨喃道:“死蠻子。”
說話間那邊有人喊道:“止血膏還有沒有了?快,止血膏!”
幾人一回頭,只見一將士胸口紗布已經被鮮血浸濕,神色痛苦至極。
趙騏風迅速起身往帳中跑去,一邊喊道:“有!還有!我這就去拿,你們扶他進帳去躺著!”
“”
一陣忙亂。
劉醒言不忍再看下去,轉向李修道:”將軍,我想,還是快書將賀蘭淵之意稟報皇上為好。這些年毪拓養精畜銳,實力已經不容小覷。也許和親是損失最小的辦法了。
“”
李修沉默半晌。
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公主,就這麼送給賀蘭淵,作為維系兩國友好關系的工具嗎?
劉醒言已經不等他回答了。當即便回了帳中,提筆著墨,寫下了一封快書,派人連夜往京中送去。
他就捨得趙霓裳嗎?可權衡之下,唯有如此,才能周全整個大黎。他若是區區一個裁縫的兒子,斷然是要替這位公主惋惜的。可他偏偏是大黎的和親使,整個大黎的安危就在他的肩上扛著了。
李修雖沉默,亦沒有阻止劉醒言。他也同樣知道怎麼才對大黎最好。
夜色已深,路過趙騏風帳中,李修掀簾看進去,只見外甥正伏案而眠,身上髒衣服沒來得及換,臉上髒汙血跡也未去理,就這麼和衣而睡。
他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