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拉斯捂著胸口,深吸了一口氣——他再次恢複沉默寡言的模樣,然而卻又與往日截然不同。
西拉斯緩緩抬起了手。
他推動著棺材蓋,漠然地注視著男人的臉逐漸被掩蓋——這個向來愚拙無趣的僕人在剛剛做了一個膽大妄為、越俎代庖的決定。
他決定直接將芬尼安·阿斯頓封棺,不讓小少爺見這個男人最後一面。
畢竟——西拉斯面無表情地掠過芬尼安猙獰的面部——先生的模樣實在太嚇人了,小少爺見了會被嚇到的。
若是在像幾年前無意看見蛇尾那樣高燒昏迷,那實在是太糟糕了。
他相信疼愛小少爺的先生也會理解,畢竟先生也不希望自己這副醜陋駭人的模樣被小少爺記住吧……
棺材蓋推動發出聲響,隨著一道沉悶的“嗒”聲,棺材徹底合上。
隨後,一旁響起鏟土的聲音。
褐色的土壤簌簌落下,西拉斯一鏟子快捷精準地把土覆蓋在棺材上。
——既然棺材蓋都蓋上了,那就隨便埋了吧。
黑發僕人的動作很利索,淅淅瀝瀝的小雨也不影響他幹活,很快便將棺材埋好,土壤碾平,還給芬尼安豎了個碑,以防第二天帶小少爺來看先生時找錯方向。
最後,漆黑的夜裡,西拉斯站在埋好的墳墓前,凝望著先生的墓碑。
寒風夾雜著細雨吹在他臉上,帶來冷颼颼的陰濕寒意,叫這寂靜無聲的花園裡都籠罩了一層陰森的氣氛。
然而站在芬尼安墳前的西拉斯波瀾不驚,抬手抹了把濕漉漉的臉,望著先生的墳,在心裡默唸。
放心吧,先生,我一定會照顧好小少爺的。
……
……
沙沙沙……
僕人的腳步逐漸遠去,而在他離開後的花園裡,風雨忽地變大,被掩於衰敗玫瑰叢下的屍體驟然睜眼,熟悉的面孔在驚雷的頻閃下露出蒼白的膚色。
窸窸窣窣的微弱聲響被暴雨掩蓋,無人知道花園裡發生了什麼,只是當第二天西拉斯準備帶著阿諾來到花園尋找芬尼安的墓碑時,本在冬日降臨那日便枯萎的玫瑰叢重煥新生,一夜之間抽出無數藤蔓佔據了整個花園,讓人無法靠近一步。
——————
當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熟睡的阿諾從黑甜的夢境中醒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右手在身旁摸了一個空,猛然驚醒。
“人呢?”
腹部傳來一陣癢意,被捂得溫熱的蛇尾緩緩醒來,緩慢地在他腰間遊竄,逐漸有向上移動趨勢。
阿諾一個激靈,倏地掀開被子站起身,拎著裙擺抖了兩下,罪魁禍首骨碌骨碌地從睡裙裡滾了下來。
小怪物暈頭轉向地摔在被子上,但他也沒哭鬧,咿咿呀呀地沖著阿諾咧嘴笑,似乎以為在玩鬧。
但阿諾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孩子不見了。
不過經過這麼一嚇,阿諾徹底清醒了。
他跪坐在床上,大腦逐漸記起了昨夜發生的所有事情,情緒有些低落。
“ayay……”
腿邊的小怪物不能理解阿諾在想些什麼,只想著和“a”貼貼。
他艱難翻著身,但翻過來後卻陷於柔軟的被褥裡,撲騰了好一會兒也沒能逃脫,最後埋在被子裡,有些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