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上衣服後,阿諾拉了拉蹲在他身前系綁帶的僕人衣袖,“西拉斯……你能帶我去找父親和哥哥嗎……”
他怯生生地揪住那點衣袖,在意識到只有眼前僕人能幫助他的阿諾果斷把曾經自己“欺負”對方的事情拋向腦後,眼巴巴地看著西拉斯。
但好在男僕能聽話,順從地點了點頭,便抱起自己尋找芬尼安和莫爾菲斯。
走廊裡的燈光昏黃閃爍,伴隨著屋外的大雨閃電,顯得整個山莊格外陰森恐懼。
莊園裡僅剩的那兩三個僕人不知道去了哪,連老管家也不見了身影,走在這長長的走廊裡,整個莊園彷彿只剩下了他與西拉斯兩人。
阿諾不由有些懼怕,蜷縮在西拉斯的懷裡,只露出小半張臉觀察著周圍的景象。
西拉斯把他抱得緊緊的,這個沉默的僕人一想到小少爺躲在自己的懷裡,心裡的湖泊便不由泛起一圈圈蕩漾的波紋,甚至生出一絲妄想——要是整個莊園裡只有他與小少爺兩個人就好了,他見過先生與莫爾菲斯少爺是如何照顧小少爺,而這些他全都學會了。
即使是先生與少爺不允許的事情,但只要小少爺開口,他都會去行動。
——只要給他一個機會,西拉斯保證他能將小少爺照顧得很好。
西拉斯幻想著絕無可能的事情,心裡卻十分清晰,因為先生與少爺絕不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阿斯頓父子就像是看守著羊圈的蛇,警惕著一切試圖靠近羊圈裡小羊的生物。
樓下的大廳傳來細微的聲響,西拉斯的眼睫顫了顫,不動聲色地偏移腳尖,想要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但這動靜並非只有他一人注意到,懷裡的小少爺也聽見了樓下的動靜,立馬抓著他的衣襟,情緒激動起來,“是父親!一定是哥哥和父親!”
阿諾的眼裡瞬間湧起驚喜的光芒,他試圖從西拉斯懷裡掙脫,想要飛奔至樓下。
西拉斯的手臂下意識收緊,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低下頭,輕聲哄著:“小少爺,先別著急,說不定是聽錯了呢。”
可阿諾根本不聽,掙紮得愈發厲害,聲音帶著哭腔,滿是重逢的急切:“我不會聽錯的,一定是父親和哥哥,我要去找他們!”
西拉斯抿住了唇,他無法幹涉小少爺的任何舉動,只能說,“……我帶您下去。”
拖沓、拖沓……
鞋底與樓梯臺階摩擦,發出沉悶又緩慢的聲音,隨著離一樓的大廳越近,那混亂吵雜的聲音便愈發響亮,令阿諾的心情愈發欣喜,而西拉斯的動作卻愈發遲緩。
直到看清一樓的景象,阿諾的臉色瞬間煞白,心中的期望跌入谷底,甚至生出一種“這一定是噩夢”的荒誕感。
——他一定是在做夢。
一樓大廳布滿了血色,猶如災難般,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他的“父親”倒在血泊之中,身體扭曲,毫無聲息。
現場慘狀的觸目驚心以及對現實荒繆的不敢置信,讓阿諾大腦空白。
“小少爺,不要看……”一雙手擋在了他的眼前,阿諾一把扯開,竟生出巨大力量掙開抱著他的僕人。
“父親……”
他避開身後向他抓來的僕人的手,跌跌撞撞地向著血泊中的“父親”奔去。
他跌坐在芬尼安的身前,血色染紅了純白的裙擺,顫抖著雙手想要觸碰“父親”蒼白的臉。冰冷的體溫告知著他身體主人的死亡,難以抑制的嗚咽聲從喉中溢位,眼前場景一片模糊。